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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晚山冬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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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認錯了。”衛缺轉頭看了一眼周圍,還好留在這裡的客人們大多已經散了。

“不然你好端端的為何不以真面目視人,如果你堅持嘴硬,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那城門外貼的告示。”陸龍雪堅定地說。

衛缺沒有再次否認,繼續斟滿酒,如此連喝兩碗,陸龍雪就這樣看著,也不著急發難,等著衛缺到底會如何。

“你說的沒錯,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衛缺,你想要怎樣,要拿我去報官嗎?”衛缺臉色一沉,索性就與對方攤牌。

陸龍雪說:“哼,我承認你劍法確實很優秀,但此時劍在我手上,你不怕我真的在你臉上劃一道口子,你以為就這麼近的距離你能躲得開?但拿你去報官倒也不必,將你交給師傅處置,也是大功一件。”

衛缺心想,張採荷無論怎麼說,她作為江湖上的正派領袖,應是一個通情達理之人,若陸龍雪帶自己得見張採荷也未必是件壞事。

心裡這麼想,但陸龍雪似乎想要改變態度,居然將劍收了回去,將臉湊在衛缺耳邊輕聲說道:“如果讓天下人都知曉大名鼎鼎的葉原原來就是惡賊衛缺所假扮的,那會怎樣,你說說看?”說完突然站起身哈哈笑了起來。

若如此,只怕會更讓人誤解,衛缺不敢多想,但眼下要緊的事已經不是為自己辯護,薛銀序身中奇毒,身體又十分虛弱,染上了風寒,只能留在九連藥谷由艾淡竹的師妹水仲秋所照顧,風寒尚且能夠透過水仲秋治療,但那不知名的毒還是得趕緊找到艾淡竹來查驗。

所以他不想與對方糾纏許多,只想爭取下時間。水仲秋交代過,明日一大早城門開啟,必須馬上去城內一個叫紅塵醉的酒樓裡找一個叫溫勻的貨郎,若過了午時還未找到,只能再等一日。

“你可以帶我去見你師傅,但我必須要澄清一下,我師傅賀泉的死若說完全和我沒有關係,我想我說不清楚,我不確定,那日之前,我確實和他在一起,但是兇手確實不是我,而是兩個刺客,如今那兩個刺客已死,整個小圩臺也無人生還,我也找不到人替我作證,你想要知道真相,只能去問一個人。”衛缺解釋道。

陸龍雪問是誰,衛缺答道:“柳心洩,我師傅的女兒現在和他在一起,等我辦完要事,就去鎮墟派與他們相聚。”

“六指琴魔?你居然與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相熟,這讓我如何相信你,他的行徑,我們墨山與之不共戴天,不知道你們會搞出什麼把戲,恐怕我無法接受這個理由 。”

陸龍雪對這個名字嗤之以鼻。

“這樣吧,你若真是被冤枉的,明日午時就來上岐城南的楓葉林找我,如何?”

陸龍雪問道。

“午時?在下身有要事,恐怕不能趕上。”

“我想沒有什麼事比你身上的命案還要重要吧,就這樣決定了,不要辜負此時我對你的信任,你若逃跑就別怪我手中的劍。”陸龍雪輕哼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便起身而去。

“這樣我就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了嗎?”衛缺幾乎要大喊著說道。

“你何必要一直隱藏自己,若要人相信你的清白,首先就要坦然面對,這些易容的物什,今後還是丟掉吧,無論如何,真正的做自己,才最自在。”陸龍雪頭也不回駐足說道。

“你不還是一樣,與我也沒何不同。”衛缺卻回絕說:“這都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些東西還是不能丟。”

“你還是廢話少說,明日見吧。”音落,人影已消失在迴廊裡。

衛缺回到客房,躺在床上不知不覺慢慢睡著,睡夢中悠悠傳來兩人在對話。其中一女子說道:“在下有失遠迎還請恕罪,不知尊師現在何處?”

“家師如今在閉關,不能赴會,故安排我和師妹代為前來觀摩盛會,這是家師收到的請柬,上面附有回戳,請看。”這個聲音衛缺越聽越是熟悉。

“尊師不能前來真是太遺憾了,不過尊駕能夠代勞也好,感謝你們能前來做個見證,紅祝教感激不盡,大會於明日酉時在浮光塔的南入口舉行,離這裡很近,不如我帶你見先一下我們教主。”

“不必了,明日還要進城接我師妹,你放心,到時一定準時赴會,煩請轉告你們教主。也多謝遊右使特意來此接待,不過我一直很好奇,貴教向來被武林所排擠,不知要我們前來見證何事?”

仔細聽下去,衛缺心道:這不就是陸龍雪的聲音嗎!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屋內空無一人,聲音是從隔壁傳來,原來這兒的房間隔音並不好。

“敝教以前在江湖上是做了一些骯髒之事,為武林所不齒理所應當,可是據我所知,歷任教主的行為很是奇怪,像是傀儡一樣被人所驅使,根本沒有對教務的實際控制權,不過,我們新任教主施青妃,卻與往屆教主不同,她力主向善,意圖挽救本教在江湖中的名聲。”

陸龍雪接道:“你們的新教主居然想著要脫胎換骨嗎,這談何容易,一個石藍悠就足以名垂青史。”

“沒錯,此次浮光大會我們邀請武林同道一起做個見證,過去的紅祝教已經被埋葬在歷史的長河裡,今後要除惡揚善,匡扶正義。”

“你說以往你們的教主都是受人驅使幹了一些壞事,不得已才為害江湖,你可知受了何人的驅使?”陸龍雪又更加疑惑。

那女子未說話。

陸龍雪見那人的反應有些生氣,問道:“連你這個大名鼎鼎的太平右使都不知道?”

說完喉嚨裡擠出哼字。

“唉,雖為右使,但很多重要的事情並未讓我參與,以往的教主,樓孝春、穀梁尋花皆隱藏的較深,普通教眾都未見其面,即使其屬下各分壇壇主三五年才能見上一面,導致很多分壇各行其是,已不願服從教主管教,所以才造成以往的局面。”

衛缺閉著眼聽了半晌,兩人都是在聊一些紅祝教的事情,跟自己的關係不大,後邊的對話已經不想再聽下去,將頭蒙在被子裡,不知不覺間,睜眼已到清晨。

天剛朦朦亮,衛缺走出客棧,卻找不到來時的坐騎,向店小二詢問,對方只是搖了搖頭,直說或許被昨晚狼狽而去的石龍寨的人奪了去,衛缺無奈只好徒步前行。

身後的浮光塔輪廓清晰,晨光熹微,卻照著石磚,泛出耀眼的金黃色,不同於其他的石塔,浮光塔基部是方正形狀,每一面約長十里,沿地線斜而向上,獨用花崗岩堆砌,每一塊石磚都切削整齊,彷彿是從一整塊大岩石上雕磨下來,寬度和厚度都有半人多高,這樣一座雄壯的浮光塔,建造年代已不可考證,無論是大訓之前的豐朝、豐朝之前短暫的南北朝時期、還是輝煌一時的南北餘兩代,浮光塔都屹立在那裡。

北餘再往前,姜朝初期之時,上岐剛剛興建,浮光塔也依然在那裡,姜朝之前,曾經統一過整個熙同洲千年間的大息帝國,翻閱其整個時期的歷史文籍,也沒有一絲記載浮光塔是如何建造而來的。

大息再往前的歷史,饌、閾兩朝已是遙遠的上古時期,文字、語言都與現如今的人們所使用的大不相同,甚至鐵器都還沒出現,留下來的文物更是少之又少,已不可從中考證,浮光塔迷一般的矗立在上岐城北面的黃土大地上,像一個巨大的神針鎮守中原門戶。

浮光塔之高,站在上岐城中央的鳳凰樓上,依然能夠將十里之外淡黃色的塔尖看得清清楚楚。

訓莊帝炎武三年秋,鉛國聯合礎、旭、糧漢三國共八十萬大軍分三路突襲武荊關,金水關、上岐城,當時訓國主要兵力部署在北方戰線仗節郡以北大莽山之訓鉛邊境一帶,以及南北要衝河歷郡與景璐郡交界處的武荊關。東邊的金水關另一面是實力相對較弱的旭國,防禦壓力不大,武荊關面對著鉛、礎、糧漢三國聯軍戰況最為焦灼,武荊關攻守易主多達十一次,相持不下,在這重要的節骨眼上,鉛軍主力突然現身麟崆郡防線,由西東進,一路上勢如破竹,很快便逼近上岐城下,上岐城乃是守衛京畿四郡(京兆、衛畿、河歷、大業)西面的門戶,重要程度等同於武荊關,但武荊關被三國聯軍牽扯住了太多兵力,上岐面對鉛主力40萬大軍,城中能戰計程車卒包括男女老少加起來也不到八萬人,若抽調武荊關的守軍馳援,武荊關必丟,北方邊境留守軍力不到十萬人已經到達極限,三個關口丟掉任意一個都是不可接受的,訓國已處於生死存亡的時刻。

上岐的守城將領校尉前赴後繼,紛紛戰死疆場,眼看就要城破,直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出現,持刀於敵陣中殺進殺出,宛若天人,於上岐城與敵軍僵持三個多月,挽狂瀾於既倒,最終等來太子的援軍,保住了上岐城。

後來人們才得知此人原是上岐守將宇文輝忠的朋友—大名鼎鼎的“大漠孤刀”水夕驟,此戰,水夕驟之妻嶽榕和獨子水川絕都殞命疆場,為褒獎他的功績,訓國皇帝敕命為水夕驟在上岐開府封爵,上岐百姓都敬重這位老英雄,視其為上岐之柱。

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馬蹄聲,聲音漸漸走近,一襲白衣騎馬從身邊掠過,在衛缺前面停了下來,隨後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怎麼,你要徒步進城?”

衛缺抬頭一看此人的身著打扮,竟是陸龍雪,修長裙襬在晨風中向後擺動輕拍著馬臀,她側臉對著衛缺說道:“此去進城尚有十餘里,你若事急,我就將馬兒借給你。”

“這怎麼使得,我若借了你的坐騎,那你怎麼辦?”

衛缺擺了擺手,嘴上這麼說但是心中卻有些期待。

“我也有事要進城,當然是和你一起去,難道你在心疼這匹馬兒嗎,你別忘了今日午時我們還有約定。”

陸龍雪翻身下馬,讓衛缺接住手裡的韁繩。

衛缺立刻明白陸龍雪是邀自己同乘,心中萬分感激,連說了兩句多謝,才接過韁繩跳到馬背上。

陸龍雪側身坐在衛缺身後,毫無語氣的說:“你不必謝我,借你坐騎也不表示我就同情你。”

衛缺沒有回話,心想這姑娘既然不相信自己為何又讓我和她一同進城,不知打的什麼主意,但眼下他只想儘快找到溫勻,顧不得陸龍雪是什麼樣的想法,一路快馬加鞭,從北門而入上岐。

陸龍雪的聲望遠超衛缺的想象,城牆外面的告示已經讓他後脊背漸漸發涼,不知如何才能進城,但陸龍雪拿出一個類似通關文牒的東西給那守門將領一看,這位將領立即便讓開進城的道路,低著頭恭敬的站在一邊,對後面的衛缺視若無睹,就這樣兩人大搖大擺的走進城。

“此時尚早,除了西城門只在午時之後才開啟外,其他城門也只是剛剛才開啟,進出北門的百姓是最少的,守門士卒比較鬆懈,所以不必太過於擔心。”

衛缺聽著陸龍雪的解釋,暗自慶幸和她結伴通行,否則真不知道怎麼能夠溜進城。

陸龍雪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在鳳凰樓約了人,就不同行了,暫且別過,別忘了午時城南楓葉林之約,我等你兩個時辰,你若不來,墨山必將你除之而後快。”

陸龍雪說完,騎馬而去,消失在長街盡頭,衛缺無奈搖了搖頭,找人打聽“紅塵醉”的位置,“紅塵醉”在整個浮光郡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沒有費很大功夫,衛缺便看到一張紅底的金字招牌,上書三個大字:紅塵醉,巨大的酒缸在一旁堆放在一起,散發著淡淡酒香,天雖已大亮,掛在樓角的一串串燈籠依然通紅的亮著,從七層的樓頂一直垂落到地面。

衛缺上了二樓,在靠近欄杆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拿出一雙筷子擺了一個八字形,再將一雙筷子橫著搭在八字的下面。

“客官,您是今天的第一個客人,送您一壺上好的陳下紫毫,請問您還需要點什麼?”

衛缺搖搖頭。

“好嘞,您有需要隨時叫我,請慢用。”

小二說完轉身離去,站在遠處看著,直到一撥又一撥客人進來又離去,衛缺依然乾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喝,越來越好奇這個人是什麼來頭,但又不敢冒然上前打擾,端起茶壺走到桌前說道:“呃,客官,我給您添點茶吧,若是您餓了,我們這裡有上岐特色的羊肉燴饃您一定喜歡,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吃上一碗,保準您渾身暖和。”

衛缺卻很焦急的問道:“小二哥,現在是幾時了?”

“客官,午時將要過了,您要是沒銀子,也沒關係,看您的身著打扮,儀表堂堂,定是遇到難處,我給您來上一碗,不需要付錢。”

小二說完,不等衛缺說話便對著身後大喊:“來一大碗羊肉燴饃。”

衛缺連忙拉住小二衣角,問道:“哎,我是來這裡找人的,你是否認識一個叫溫勻的人,我有萬分緊急的事情。”

“溫勻?”小二搖搖頭,又說道:“不認識,不過溫姓在我們這裡可是大姓,你問問溫府的人或許有著落。”

“我只知道他是個貨郎,經常在這裡出現。”衛缺說道。

小二見他面漏難色,安撫道:“貨郎?客官稍安勿躁,你先填飽肚子,我幫你問問去。”

小二說完飛快地跑了出去,留下衛缺呆呆站在那裡,看著桌子上用筷子搭成的記號,莫名的像天邊遠外的浮光塔。

吃完一份羊肉燴饃,依然沒有溫勻的訊息,店小二也不知去向,午時將過,再不去城南的楓葉林,恐怕要失約於陸龍雪,不如先去赴約,晚些再回這裡來等溫勻,衛缺打定了主意,向店家打聽了城南楓葉林的路徑,快步向那裡趕去。

走出紅塵醉酒樓,未行數十步,衛缺便被一個東西吸引住了目光,停下抬頭一看,一隻大牌匾赫然寫著“鳳凰樓”三個大字。

這不是陸龍雪約見人的地方嗎?竟然就在紅塵醉的斜對面。然而一愣神的功夫,身後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官留步。”

衛缺興奮問道:“是有訊息了嗎?”

“沒錯,還請客官隨我來。”

說著便將衛缺引到方才坐的那張桌子面前,桌旁佇立一個消瘦男子,眉清目秀,舉止優雅,肩上跨個老舊的紅棕色箱子,不知裡面裝了些什麼。

“小晨子,方才便是這位客官在此落座。”小二說到。

“小晨子?你不是溫勻。”衛缺十分疑惑,然而男子溫和的拱手說道:“溫晨是我原名,客官你也可以叫我溫勻,請問你要買什麼,各種難尋的新奇玩意兒我這裡都有。”

衛缺看了看他身上那個不起眼的箱子搖了搖頭,遂將九連藥谷求藥之事說了個大概。

“原來是這樣,可是家妻剛有身孕,只怕行動有些不便。”溫勻看著衛缺沮喪的臉安慰道:“我家離這裡不遠,不如你跟我回去先將具體的情況跟小竹說清楚如何?”

衛缺點點頭跟著溫勻來到他的宅邸,艾淡竹聽完兩人描述,拆開衛缺遞給他的竹筒看完後說道:“原來是臬幫的巴長讓你來的,不過此毒我未曾見過,似乎是出自乘寄派,但又不太像,至於解愈之藥,我需要品嚐一下帶毒之物才可調製,你可否帶來。”

“小竹,你剛有身孕,怎麼能以身試毒。”溫勻焦急的說道。

衛缺說道:“那這萬萬不可,此事太過兇險,是否還有其他解毒之法?”

“對於無名之毒,以身試毒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如果擔心肚中孩兒,不如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再來試毒也是可行的。”艾淡竹笑道。

衛缺知道她這是在說笑,但為了解毒讓一孕婦冒如此大的風險他也是決計不能接受的,當下便要決定回九連藥谷,陪薛妹同赴黃泉,什麼城南楓林之約,什麼殺師之仇,揹負什麼樣的惡名通通不重要了,還有那些在故教寺中毒的一干江湖豪傑,只能等著自生自滅。

“叨擾了。”衛缺正要奪門而出,卻被溫勻追了過來。

“我可以試毒,只要小竹告訴我如何吐納內息,如何辨別味道,相信這樣也是可以的。”溫勻和艾淡竹對視一眼,得到了確定的眼神。

“這,溫兄大恩大德此生無以為報,如有差遣定當肝腦塗地。”衛缺單膝跪地而道。

溫勻連忙拉起身:“唉,不必如此,小竹經常說救死扶傷乃醫者平生唯一使命,病人的命就是醫者的命,怎能見死不救,你比我年紀稍長,我該稱呼你一生仁兄,你就叫我小晨吧。”

“離開九連藥谷,我也算半個江湖中人,臬幫巴長老與先師交情匪淺,待我又極好,他的請求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不過這試毒製藥的過程一天半會也做不完,不如在此安歇稍等。”艾淡竹拿著衛缺遞過來參毒的食物又嗅又聞,眉頭緊皺。

“仁兄,離解藥製成,為時尚早,一直在這裡等的話恐怕也很無聊倦怠,你幫我去晚山寺給我賢弟溫渺送一樣東西,順便散散心舒解一下情緒,就算還了我這個人情了。”溫勻說畢從箱子裡拿出一件物什交給衛缺手中,又叮囑了幾句,叫他天黑之前方可回來,便送出衛缺至街角而去。

晚山寺,原是一座古寺,建於北餘世宗年間,世宗陳孝成篤信佛教廣建寺院,於城南小香山上敕建佛塔,登塔而望可見城池一隅,天晴之時甚至能見浮光之輝,一南一北兩處均有高塔鎮守此城,後經兩百餘年寺院逐漸凋零,最終被紅祝教教主石藍悠之命一把火焚燬,燒的只剩下半座佛塔。

上歧保衛戰勝利之後訓孝文帝敕命重修晚山寺,現在的晚山寺已經沒有一個僧人,而是作為抒浪臺的一部分,禁止閒雜人等進入,甚至一條狗都不放進來,於是人跡罕至,同樣是位於城南,鳳天門之外和晚山寺之間,夾雜著大片樹林,樹林較為稀疏,穿插著大量大大小小的石碑,各個朝代的各種文體混淆不清,閒情散墨、佛教經刻、歌賦詩頌,應有盡有,有些殘缺不全,有些不知是哪朝那代的篆體,甚至有些碑身斷了半截隨意栽倒在地上,有些大半截已經被落葉沙石掩埋,有些歪七扭八,甚至沾滿了鳥糞,彷彿不曾有人來過,也無人關心它們。

走進其中,如沒頭的蠅蟲到處亂撞,衛缺很快便迷了路,他彷彿覺得陸龍雪在逗自己,但他為什麼要赴約呢,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萬一對面集結了許多人來捉拿自己,即便能逃脫也難以走出這片碑林。

陸龍雪她到底有何目的,她似乎沒有理由這樣對待一個被朝廷通緝的犯人,難道她真的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誰是真正的兇手,可是無論如何,她這個墨山大弟子的身份實在太誘人,給她面子就等於給張採荷面子,張採荷雖已不是皇室身份,但他是老皇帝的親妹妹,當今聖上的親姑姑,若能得此人支援,全江湖都得細細斟酌那起兇殺案。

胡思亂想之際,腳下的路已經鋪滿了紅楓落葉,不覺間他已經深處楓林中。

這血一般的顏色,要麼讓人氣脈噴張,要麼讓人悲切膽寒。

紅葉于晴空,展開激烈爭奪,是戰鬥前的預兆。

衛缺想抬頭看看這晴空是否被楓葉染紅,但脖子立馬在半仰之間僵住了,那不是被楓葉染紅的天,而是一把利劍懸在頭頂,頃刻就要當空穿過頭顱。

甚至來不及倒吸一口涼氣,只能盡最大的氣力壓低身子,雙腿蜷曲下來跪在地上,後背已經緊貼著地面,再也退無可退,唯一躲過這把劍的辦法就是儘量側起身讓那把劍扎得不要那麼準。

只聽到一聲悶響,利劍插進地面,衛缺覺得腋窩微涼,卻沒有傳來痛感,看來有些幸運,避開了劍鋒,稍微穩了下神情,看清利劍那一頭的主人是和陸龍雪一樣身著打扮的女子,但是沒有頭裹面紗和斗笠,能立馬辨識出那張臉並不是陸龍雪,而且面色中黃,嘴唇乾裂,一股水土不服的樣子。

果然是喊幫手來捉自己,衛缺心中有些後悔,不該相信江湖上的任何人,甚至是墨山這種顯赫名門,看人還是不能完全尊崇內心,必須細水長流才行。

一招未中,那墨山女弟子不知如何是好,抽起劍站立一旁,衛缺卻不等他想好如何繼續,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想搶過那把劍,那女弟子雖然反應遲緩,手勁兒倒是不小,一時間你來我往,較勁之中利劍未有歸屬,衛缺一著急,用力向身後拉去,隨後反身右肩用力前頂,女弟子整個人被撞的雙手立馬就洩了氣,眼看著那把劍被衛缺奪了過去。便破口大罵道:“你這賊子,好不講理,快把劍還我,不然要你好看。”

“怎麼就你一個人,陸龍雪呢?你這身手就想要捉我,我還以為你們墨山個個都是劍術高手呢,看來也不過如此。”衛缺怒道。

“哼,就憑你也配稱呼我們大師姐的名諱,在下劍術不精確實辱沒了墨山的威名,但墨山之中,我的劍術最末,大師姐的劍術比我好的多,你肯定不是她的對手。”

“你們老大老么,陸龍雪、歐陽紫櫟我都見過,你是哪位?費葇荑?丁疏棉還是銀遐雩?他們人呢,都出來吧。”衛缺說道。一邊這麼說一邊觀察四周,想確認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至於對方是哪位弟子倒也不重要。

在他的認知中,陸龍雪當屬武功最佳之人,費葇荑江湖蹤跡已失,不清楚她的武功高低,而銀遐雩聽說智力僅僅相當於四五歲孩童,需時常有人照顧,故整日呆在張採荷身邊寸步不離,此人不是丁疏棉就是費葇荑,頂多加一個武功稍強的陸龍雪,大概勉強可以應付,除非張採荷也在此。

“你也配我們五人同時出手?”女弟子依然驕橫,被奪去了利劍也視若無睹。

“既然如此那就過來抓我吧,我就在這裡。”衛缺回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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