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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麗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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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鄴城中,亭臺樓閣數不勝數,酒肆茶館熱鬧非凡,寺廟道觀香火不斷,京師青石鋪路,燈火闌珊。尤其在那梅雨季節,點點細雨,正是“多少樓臺煙雨中”。盛世之下,少不了那煙花之所。秦淮河畔,自古為痴男怨女之地。家家垂柳,戶戶吹蕭。盼得那知心郎君,早出虎狼之窩。守的那嬌娥秀女,訴盡平生痴夢。這京師之中,一百零八處暗館,七十二會館,三十六春坊,八大溫柔鄉。最知名的當數這麗春坊。此處女子不僅擅長春闈之事,琴棋書畫也略知一二。而且這麗春坊只許在職官員、舉子、世家子弟、富商進門。分設沐仰廳、沐風閣、沐陽園、沐淳閣四所,招待這四類人。

麗春坊乃是京中富商胡家所開,其祖上靠著一間雜貨鋪三代經營至今,靠的是那小鬥進大斗出的方法,積了仁義,換的今日產業。這建鄴城中四大糧鋪有兩家是他的,十大錢莊有四家是他的,二十家綢緞行有十家是他的,其餘金銀鋪、鹽莊也有幾十家。真可謂富可敵國。

這胡家掌門人原叫胡有慶,聽說內監總管也姓胡,單名一個慶字。為了與這總管攀上親,自己改名胡有,又花了紋銀一百萬兩搭上了關係。這胡有不僅與內監總管胡慶攀上了親,還讓自己的獨子胡洛渤認了胡慶乾爹,所以這生意越做越大,麗春坊也沒有人敢來鬧事,來的都是些達官貴人。

麗春芳沐仰廳一處別苑,華燈初上,照的人影呼來呼去。原來這每廳閣園都設有一處別間,任你聲音再大,別處也聽不見。只聽得一男子一手摟嬌娥一邊唱:多抹粉,巧調脂。高戴髻,好穿衣。嬌打扮,善支援,幾多人道好娥眉。相看盡是知心友,晝夜何愁東與西。

胡洛渤說道:嘉濟伯好文采,怪不得這眾多佳麗夜夜盼你。

李廣民嘲笑道:胡兄,怕是盼我這兜裡的銀子吧。

胡洛渤殷勤道:你我兄弟,敞開了玩,那些身外之物有甚可說。

李廣民突然擺出一副求賢若渴的面孔,說道:胡兄如此說,可否得見紫灩姑娘一面?

胡洛渤驚恐道:嘉濟伯,在下死罪。不是兄弟攔著,紫灩姑娘今日在別處作陪,這些佳麗哪個也似紫灩。

胡洛渤使個眼色,這些女子都貼上李廣民的身上,勸酒的勸酒,夾菜的夾菜。

休想唬我!!今日不同往日,一會還有兩位要來,紫灩在哪?就是那虎穴我也要去走一趟,帶我去找。李廣民邊說邊把手伸進那女子衣內,狠抓了一把,那女子尖叫一聲,轉而用手拍打李廣民。

李廣民已然站起,搖晃著朝外走,這胡洛渤攔不住,只得帶他去了另一別苑,李廣民越走越感覺不對。

這條路,這所別苑我怎麼沒來過。李廣民酒已醒了一半。

這處別苑是新開的,別人未曾來過,就是我也幾乎沒怎麼來過。胡洛渤透著一股奸詐的說道。

李廣民並未答話,默默的觀察著這所別苑。只聽得一女子唱道: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一縷餘香,千金遊子。

花下銷魂,月下銷魂。不信多情,莫負青春。

李廣民聽聲音轉頭對胡洛渤說道:這不是紫灩姑娘麼?胡兄。胡洛渤沒有搭話,只是低頭。

紫灩姑娘,我是嘉濟伯李廣民,慕名而來,我可登堂入室了。李廣民摩拳擦掌道。

咳咳咳咳……只聽裡面傳來一陣咳嗽聲。

李廣民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酒已全醒了。他轉頭問胡洛渤:這是誰在裡面?

胡洛渤說道:我也不知道是誰,乾爹也沒讓我問。只讓我引到這。

既然姑娘身體不便,小生他日煩擾。李廣民邊說邊往回走。

他拍著胡洛渤的肩膀道:還是胡兄有先見之明,紫灩姑娘身體不適,你我皆是憐香惜玉之人,有這些佳麗也足以“何愁晝夜東與西”。

兩人淫笑起來。

那紫灩彈完一曲後,只見一男子戴著斗笠說道:此曲人間幾得聞。

紫灩嬌滴滴的說道:公子謬讚。

那男子講道:你先去側廳繼續彈唱。

是,紫灩告退。

透過燭光,透過屏風的另一邊才看到,這苑裡都是大陳的正部級高官,有戶部尚書錢多益、兵部尚書邱鶴志、太僕寺卿周得義。

這男子講道:我朝與偽蜀開戰,後勤之重任全在各位手中,各位要體承上意。

眾人講道:國步維艱,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公忠體國,社稷之福。其他事,中書令大人會告訴你們怎麼做。我先告退!

眾人立刻起立,恭拜而別。

幽暗的燈光照在中書令大人的臉上顯得更加冷酷,眾人注視著他。

邱鶴志說道:這是什麼意思?還望大人明示!

趙明鏡幽幽的說道:這女子是全脫了好看,還是有一層薄紗裹著好看?

錢多益笑道:當然是裹著,那滋味!

眾人嬉笑。

趙明鏡講道:諸位,我累了,都早些回去吧,在這地方,被監察的人看到了可不是裹著那麼簡單了。

眾人從小門打道回府。

那頭戴斗笠的男子轉入了側廳,紫灩見他進來,放下了手中的琵琶。

只見這男子說道:想不到人間有你這般尤物。

紫灩面不改色道:我一瘦馬而已,豢養至今,弱女子罷了。

男子笑道:今夜我就來騎騎馬。

男子說著邊脫衣服邊上床,紫灩也跟著上了床。自是一陣雲雨,猶如大江奔湧,極樂之事,莫過於此。

卻說嘉濟伯李廣民回到別苑,只見晉王廣德和趙王廣盛已坐在桌子旁了。

李廣民見狀道:胡兄,添酒回燈重開宴,這裡沒你的事了。

胡洛渤殷勤道:好,小弟這就辦來。

轉眼間,一席酒宴已備好,什麼玉盤珍饈,什麼虎豹熊掌。

嘉濟伯李廣民講道:兩位哥哥,我剛才在這好像碰到了……

趙王廣盛講道:小叔,碰到了誰?

李廣民戲鬧道:兩位哥哥,怎麼多佳麗在此,雖然我比你們高那麼一輩,但年紀比你們小,作為你們的長輩,我提議,不以叔侄相稱,而以哥弟相稱,如此兩便。

趙王廣盛講道:依你,快說,是誰?

李廣民又戲鬧道:看你猴急的樣,我剛才碰到了一神仙姐姐!

晉王廣德調侃道:這些胭脂俗粉那能和嘉濟公主比?

趙王廣盛邊喝酒邊嚴肅道:哥哥可不要亂說話。

晉王廣德說道:廣民,你找我們到這來幹嘛?

大軍不是要出征可麼?再見兩位哥哥就要很久了,我父王讓我來給兩位哥哥餞別折柳。廣民裝哭道。

晉王廣德揶揄道:好小子,你先把欠你趙王兄的錢還了吧,整天在這花天酒地!今這頓還不知道誰付錢呢?

廣民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今朝有酒今朝醉,鮮衣怒馬少年時嘛。

趙王廣盛說道:你還怒馬,我看你是種馬吧。

廣民奸笑道:今這酒我已偷偷記在我父王帳上了!

趙王廣盛道:拿秦王叔的錢做你的人情,你可是好算盤啊!

晉王廣德道:怪不得秦王叔老是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

廣民笑道:這裡牛倒是沒有,馬倒是不少。這些馬兒,給草就跑。

晉王廣德起身說道:我這酒喝完了,也吃好了。你倆在這玩吧,我要先走了。

廣民笑道:叔叔我還沒走,你這當侄的怎麼說走就走?你是不是跑別處去餵馬啊!

趙王廣盛道:王兄就這個脾氣,他這是讓我倆玩個痛快呢。

廣民淫笑道:也是,馬兒們,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給大爺跑起來。

那胡洛渤出得廳來,轉而到了另一處別苑,見一體格清瘦的老者正閉目養神,周圍則是佳麗簇擁,再奏一曲《麗人苑》

胡洛渤說道:世伯久等了。

那人說道:不妨事,明日大軍出征,這寒風呼嘯,天乾物燥的,保不齊大軍的糧草就有什麼閃失,到時你們可要備足糧草,為國家出力啊!

掃平逆賊,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嘛。胡洛渤說著拿出了準備好的五萬兩銀票放在桌子上。

那人瞟了一眼笑道:這也很符合當前的形勢,你們後輩如此努力,國家有望。

胡洛渤說道:早已為世伯備下了。

那人笑道:天也晚了,我也累了,你也忙你的吧。

胡洛渤退出去後,只見幾個佳麗僕向了這人,他被推搡著入了床。

胡洛渤凝視著天空,嘆道:天道昭昭,數十年來,城頭變幻大王旗,今日的陳,前日的梁,大陳的官員如此,又不知明日是什麼兆頭。他甩了甩袖子,回屋去了。

第二日,大軍開拔。各位大臣已按照自己官服上的補子站好,只有這戶部尚書錢多益姍姍來遲,兩條腿走路都有些打晃。

戶部侍郎甄班世說道:尚書大人,怎麼為大軍糧餉愁的路都走不好了?

錢多益邊說邊揉腿: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禮部尚書莫佑得說道:吉時已到,大將軍登臺。

齊王攸一身鎧甲,耀眼奪目。緩步走上臺階。

陳帝李曄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李曄說道:三弟,國家興亡,寄託於你了。

齊王攸講道:二哥陛下,但家中坐,三弟替你掃清六合。

齊王攸轉身,將手中寶劍一揮,士兵山呼萬歲!

齊王攸吼道:大軍開拔!

大軍凱旋!夔國公蘇文喊道,眾臣子也跟著喊道。一時間,喊聲傳遍整個建鄴城,皇宮外,建鄴居民手拿香祈禱士兵早日凱旋,這些士兵很可能就是他們的丈夫、兒子、孩子,只要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來恩寺法師永信、翠微觀道士修念也一起在建鄴城外為大軍祈福。

陳帝李曄在城門上注視著大軍開拔,陳太后在懿德殿中頌念心經,蘇皇后在春風殿撫著蘇婧的頭注視著殿外。

隨著大軍的開拔,整座建鄴城都處在狂歡的氛圍中,有的認為陳國要一統江南了,一些賭坊甚至設下了賠率,有的認為可能又要上演改朝換代的一幕,更有甚者,已經開始轉移財產到鄉下避禍的。但卻在一座靜謐的高宅大院中,時有鳥鳴聲。大開著的硃色大門,正中間上書“秦王府”三字,那老秦王李澤正在大堂坐著。嘉濟伯李廣民偷偷溜回來,正巧遇見李澤。

秦王李澤睜開眼睛說道:站住,往哪跑?

嘉濟伯李廣民說道:父王,您沒睡著啊,這不是怕你冷,我打算給您拿床被嘛。

秦王李澤嚴肅道:少油嘴滑舌的,昨晚幹嘛去了?今早上怎麼沒有參加大軍開之禮?

嘉濟伯李廣民說道:這不是聽您的話,去找晉王廣德和趙王廣盛兩位哥哥敘舊嘛!

秦王李澤怒道:敘舊,我看你敘到娘們窩了吧!你個敗家子!

嘉濟伯李廣民嘲弄道:這不有句話說的,兒子英雄爹好漢嘛。

秦王李澤怒火中燒:混賬!我看你是找打!跪下!

嘉濟伯小聲道:父王你先別打,你知道我在麗春坊碰見誰了麼?

秦王李澤不屑的說道:還能有誰?不都是些混賬東西!

嘉濟伯李廣民彷彿發現大寶藏的說道:惠王廣茂!

秦王李澤睜大了雙眼:什麼?他!不可能!你看的可清楚?

嘉濟伯李廣民得意的說道:肯定是他!他就咳了幾聲,但我能聽的出來是他。

秦王李澤恐慌道。你們沒有碰面吧?

嘉濟伯李廣民得意的說道:沒有,我根本沒有進門。

秦王李澤憂心忡忡的囑咐道:這件事爛到肚子裡,誰也不許說!

嘉濟伯李廣民說道:好呀,父王,那你可得拿點什麼堵住我的嘴!

秦王李澤幽幽的說道:恩,肯定不能虧了自己兒子。

秦王李澤吩咐道:堵住嘉濟伯的嘴,捆在這柴房三天不許出門。

嘉濟伯李廣民講道:父王,你不能。哎。爹,你不能。老雜毛你。

秦王李澤邊說邊踢了李廣民幾腳:老實待著。

秦王府的光亮漸漸暗了下來,從舉行儀式到大軍開拔已經是下午了,齊王攸率大軍行至豫州境內,治所在姑舒。

長史伍長悟問道:大軍可住宿?

齊王攸說道:兵貴神速,前線十萬火急。當急行。不過存放在姑舒城內的戶部糧草要催一催顧竺炯,讓他跟上大軍進度!

晉王廣盛道:不用催了,那不是豫州刺史的儀仗麼?

趙王廣盛道:是啊,這老小子跑的還挺快。

前軍主帥吳道濟說道:這四大家族,訊息還是夠快的,你們齊王叔威名遠播,他聞著味就過來了。

齊王攸笑道:老哥,莫要開玩笑啦,你我一把年紀,當為後者讓路,讓他一頭地。

兩撥人漸行漸近。燈火下,豫州刺史的地方軍隊與精武衛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精武衛裝備精良自不必說,尤其是齊王衛隊、晉王的黑騎衛、趙王的中軍衛都是百裡挑一的騎兵,戰馬嘶鳴,看上去威風赫赫。

顧竺炯講道:下官沂州顧氏豫州刺史顧竺炯,特在此地恭迎大軍,並贈牛羊各千頭。

齊王攸看見牛羊肥壯,心中甚喜,但轉念一想,又說道:勞煩顧刺史費心,大軍還要趕路,這些牛羊由惠王他們造冊再送往前線吧。顧刺史,這大軍糧草你可要隨時準備啊。

顧竺炯講道:齊王殿下放心,下官明白。

齊王攸說道:好,大軍繼續開拔。

顧竺炯一行退到一邊,等候大軍過境。

顧竺炯早已安排人將宣州所產筆墨紙硯送於長史伍長悟,美其名曰“前線公文繁瑣,長史勞心勞力,沒有好紙好筆寫不出好文章,所謂妙筆生花嗎;將姑舒酒送於左將軍吳道濟和趙王廣盛,美其名曰“酒酣胸膽尚開張,西北望,射天狼。美酒贈英雄嘛”;將一幅《風雨同舟圖》送於晉王廣德,美其名曰“風雨歸來,同舟共濟”。

這邊大軍剛走,顧竺炯馬不停蹄的率一行衛兵匆匆趕路,來到一處戒備森嚴的府衙,門上石匾寫著:戶部糧庫,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豫州刺史府監管。

糧官聽說刺史親臨,急忙從糧庫出來,來到顧竺炯面前講道:卑職不知刺史大人蒞臨,有失遠迎,還望大人寬恕。

顧竺炯毫無廢話,直接問道:這應發給大軍的十萬石糧草何時起運啊?

糧官講道:回大人,明日起運。

顧竺炯嚴厲的說道:不行,今晚就起運。

糧官委屈道:這,,,,大人,運輸的牛馬和力夫還沒準備好,也沒有戶部的批文。小的……

顧竺炯笑著說道:戶部批文在這,剩下的事情你看著辦。他扔下批文,轉馬而走。

糧官拿著批文一籌莫展,糧官心裡清楚,可這不是缺牛馬的問題,而是庫里根本沒有糧,這糧只存在賬面上,都是寅吃卯糧。今年的秋糧收上來,還沒捂熱,就被賣給糧鋪。等國家打仗、賑災時,再從富商巨賈那高價收購,如此迴圈。真是“哀民生之多艱”!他顧竺炯難道不知道麼?糧官心裡罵道。

這糧官正問候顧竺炯全家時,忽然又來了一撥人,竟是戶部的官差。這一天之內,來了兩撥人,糧官也是受寵若驚,大感不秒。

那為首的講道:這,誰管事啊?

糧官一臉諂媚說道:卑職在……

那為首的說道:今晚我們在押解糧草,你去準備些酒食。

那糧官說道:容下官稟明,此處雖是糧庫,但上面是知道得,這沒有存糧,莫非上官已經帶來了糧食?

那為首的說道:自然有糧食,快去準備酒食,那那麼多廢話!

糧官無奈,轉眼間,一席酒食準備好了,大魚大肉,好酒好菜,最是那一碗江豚難得,糧官正有心炫耀。

那為首的卻說道:這送行酒準備的不錯?

糧官說道:粗茶淡飯,還望上官不要介意。

那為首的笑道:不介意不介意,知道我們來幹什麼嘛?

糧官恐慌道:不是押解糧草嘛?

那為首的說道:是呀,但還得勞煩你提前去一趟。

糧官說道:去哪?

說時遲那時快,另一人已將刀架在了糧官的脖子上,說道:去跟閻王爺報個道!

糧官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冷冷的說道:上官不怕我這賬目?

那為首的講道:怕?上面說了,你的妻兒老小都有人供養。你喝完這杯,就送你上路。

只見房屋外,糧庫開始著火,照的天空透亮。

那糧官喝完酒,轉身說道:卑職在這謝過大人了。糧官朝火海走去,口中說道“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豫州刺史府中,一書吏穿越數道走廊,嘴裡大聲嚷道:大人,不好了,糧庫失火了。

顧竺炯正洗腳,那鞋都沒穿上,喊道:走,備馬!去糧庫!

等到糧庫,只剩下光禿禿的牆,那石匾上的“豫州刺史府監管”還隱隱可見,顧竺炯望著未盡的大火,突然失聲道:我的豫州牧啊!這回燒乾淨了!

顧竺炯回過神,問道:糧庫的糧官呢?

書吏說道:好像救火被燒死了!

顧竺炯說道:他倒落個乾淨!死了就算了嗎?

書吏沒敢說話。

顧竺炯繼續說道:我走之後,這裡可有人來過?

書吏講道:應該沒人來過。

顧竺炯聽書吏這樣說,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催促書吏回去寫奏章。

書吏邊寫邊念:大陳顯慶六年正月初六,戶部糧庫豫州刺史府監管大火,糧官自知失火畏罪自殺,臣雖盡力救火,無奈火勢過大,大軍糧草十萬石損失殆盡。臣御下無方,還望陛下降罪。

奏章到了陳帝李曄處,啪的一聲他就把奏章扔了。

他冷漠的說道:天災人禍啊!傳旨,此事著惠王廣茂處置。

胡慶說道:是,陛下。

胡慶一行拿著聖旨趕往戶部,只見錢多益在戶部門口四處張望,一度惴惴不安的樣子。他看到胡慶,急忙迎過去。

錢多益帶著哭腔講道:這戶部的工作實在沒法幹了,下官要請辭,告老還鄉。

胡慶講道:錢尚書,這國難當頭,你就想撂挑子,以後有你撂挑子的時候。

哎……錢多益長嘆一口氣。

胡慶沒理他,進了值房。惠王廣茂、兵部尚書邱鶴志、太僕寺卿周得義都在。

陛下旨:戶部糧草失火一事由惠王廣茂全權處置。

眾人說道:臣等遵旨。

胡慶講道:陛下還說,不可動搖大軍軍心。

眾人說道:臣等遵旨。

胡慶轉身回萬安宮了,向陳帝稟明瞭錢多益及眾人聽見糧庫失火訊息的微表情。

這邊值房內,惠王廣茂講道:大家說,怎麼辦?

無人應聲,錢多益見狀,慢慢站起身來,朝惠王走去,他說道:啟稟殿下,我倒是有一策……

惠王廣茂說道:尚書講來……

錢多益說道:這糧草失火,無外乎用存糧或者買賣的方法。我管著戶部,這存糧和存銀能撐多久,陛下是有數的。我們不妨將僧道尼的“度牒”放開,收集銀子。還要勸善募捐,讓這世家大族、僧侶、富戶出點血。

惠王廣茂講道:如此,那不把人全得罪光了!

錢多益拍著胸脯說道:為社稷得罪幾個人又能怎麼樣?殿下不必擔心,得罪人的事,我來做。

惠王廣茂道:卿勉力為之!

惠王廣茂又問道:戰馬準備的怎麼樣了?

太僕寺周得義說道:往年戰馬往西北處購得,幾經繁育,足可一戰。

惠王廣茂講道:好,卿等勉力。

眾人說道:臣等必將盡心竭力。

惠王廣茂講道:豫州刺史顧竺炯雖救火但糧草盡毀,著罰俸一年。戶部尚書錢多益有失察之罪,著罰俸一年。糧官畏罪自殺,其妻子流放夷州。交由中書省發了吧。

中書省接到惠王的手諭,幾個負責具體辦事的書辦講道:這軍糧沒了,就罰俸啊!他們指著這俸祿活著麼?

那你還想怎麼樣?

陛下和惠王難道真不知道他們的伎倆麼?

知道獵人怎麼捕兔子麼?

願聞其詳。

要把獵狗餵飽啊!

飛鳥盡良弓藏,走兔死獵狗烹啊!

眾人恍然之間又突然噤聲,生怕別人聽了去。

麗春坊一處別苑中,都是些衣冠楚楚、穿金戴銀的富商,只見錢多益坐在首位,富商們齊齊望向他,他把玩著手裡的茶杯,慢慢放下,輕咳了幾聲,清清嗓子。

他說道:如今國家多難,大軍征伐,急需糧草。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功於國家的人,去年水患,賴各位解囊相助。今日還要慷慨解囊啊!

那底下一富商講道:不知需要多少糧草?

錢多益抿了一下茶,說道:先期十萬石,對各位九牛一毛罷了。

底下的富商議論起來了:那麼多。難掩一副發財的面孔。

胡洛渤講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胡家認繳五萬石。

錢多益笑口一開:好,胡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底下的富商見胡家認繳,紛紛開始報數,有五千石,有一萬石,最少的也是兩千石。

錢多益笑著對太常寺卿戴春明講道:各位毀家紓難,後續的糧草,國家也不能讓各位吃虧,國家以高於市場價兩成購進。

戴春明望著錢多益,以為惠王知道這事,陛下也是認可的,他掏出袖中的算盤,嘴裡狠狠的說道:有錢大人在,就有錢!

底下的富商眼睜睜的望著錢多益,彷彿他變成了財神爺。

錢多益說道:具體如何分配由胡家及各位商量吧,本官俗務纏身,告辭了!

胡洛渤送到屋外:世伯,都已預備下了,天色已晚,何苦再跑呢?

錢多益說道:本官俗務纏身,你去忙你的吧。

戴春明走出麗春坊,望著門樓,心裡唸叨:裝修如此耗費,得tm花多少錢啊!

錢多益則來到了趙宅上,趙明鏡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錢多益恭敬的說道:下官錢多益拜見中書令大人。

趙明鏡說道:你看這盤棋誰會贏?

錢多益說道:誰贏我不知道,但中書令大人是不會輸的。

趙明鏡說道:那麼晚來,事情搞定了?

糧草已經湊足了。度牒也在發放,軍餉也有了。只是這世家恩蔭的事,馬上要科考了,還要陛下恩准才行啊。錢多益邊說邊給趙明鏡倒茶。

趙明鏡說道:我沒問你這事,惠王總統後勤事宜。你找我幹嘛?

錢多益說道:中書令大人明達,下官感念大人提攜之恩。前來稟報罷了。

趙明鏡說道:知道了。

錢多益說道:下官告退。

錢多益走出大廳,將一張十萬兩的銀票交給了趙府總管。

這總管接下,拿回去交由趙明鏡處置。

趙明鏡說道:不是交待過,這次不能收他的錢麼?

趙府總管說道:老爺,這錢還是收下好。

好個奴才。趙明鏡將棋子甩在棋盤上。

趙府總管說道:老爺,好棋啊!

第二日早朝,垂德殿中。錢多益講了下大軍糧草的事情,無非是自己如何不容易,抹乾了嘴,跑斷了腿,才換來如此成果。

陳帝李曄說道:大軍糧餉準備妥當,戶部尚書錢多益有功,惠王廣茂排程也是好的。

錢多益說道:惠王排程有方,陛下威福所至,臣何有功?

惠王廣茂講道:錢尚書臨事有斷,有能有力。

中書令趙明鏡講道:陛下統籌萬方,恩德所至,百姓莫不感嘆!

陳帝李曄說道:中書令言過了,只要你我君臣同心同德,治大國若烹小鮮!

眾臣工齊刷跪下:臣等戮力。

退朝後,萬安宮中,陳帝李曄正在與翠微觀道士修念談道。

胡慶說道:陛下,中書令趙明鏡有事覲見。

李曄說道:剛才怎麼不講?讓他進來。

修念寫道:貧道告退。原來這道士自說自己先天聾啞,終一日,天人傳授,悟得天機,李曄頗覺奇異,認為此事是上天的祥瑞,於是為他建造翠微觀,將他放在宮中。所以,修念只能透過書寫傳遞自己的意思。

李曄說道:無妨,也讓中書令沾沾仙氣。

趙明鏡說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曄說道:起來吧。太傅久不來宮中,是什麼要事?

趙明鏡看了一眼修念,修念原本坐在李曄對面,現已站起。趙明鏡見陳帝沒有讓修念出去的意思,接著奏道:這是十萬兩銀票,錢多益給臣的,臣不敢自專。特請入內庫銀!

李曄看了看趙明鏡舉過頭頂的銀票,思索片刻,說道:翠微觀乃真人之所,朕久欲修葺,這銀票你交於修念道長吧。

臣遵旨。趙明鏡將銀票交給了修念。

修念喃喃寫道:功德無量。

陳帝李曄說道:這是修念道長新煉的靈丹妙藥,朕賜你回去嚐嚐。

趙明鏡說道:陛下滔天之恩!臣告退。

陳帝李曄說道:不要急著走,入宮一趟不容易,給太后請個安吧。

臣遵旨。趙明鏡退下。

陳帝李曄注視著大門說道:道長,你看這藥丸愈發圓潤了。

修念寫道:真人修為所至,貧道無方。

陳默突然進入萬安宮,修念和胡慶見狀,就退了出去。

陳默說道:大將軍蘇正身死夔州,確中李淳洺之侄李杉裕的刀,但傷不重,大將軍所飲之藥其中有毒,放毒的軍醫已被殺害,臨死前寫了一個“王”字,可見是親王所為。

李曄說道:莫非是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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