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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秀坐在高高的轎輦上，原來在高處就是如此模樣嗎？
路上宮女、太監們躬身避讓，悄聲討論她的身份。
似乎這一刻，她的身份發生巨大的變化，不是商戶徐家，是得寵的徐娘娘，甚至是徐皇后。
然而出了宮門，進了裴家，一切都回到原點。
她是寄人籬下，不受人待見的表小姐。
“那月公主飛揚跋扈，瞧不起商戶，沒有為難你吧？”
徐氏關心的聲音裡竟帶著一絲幸災樂禍，她若真的關心，就該一早提醒她入宮要注意什麼。
她心中帶著不滿，面上不顯，“多謝姨母關心，月公主讓我給駙馬帶幾句話，就讓宮女帶我逛御花園。”
說到此，聲音帶著激動，含著幾分羞澀，“我在御花園裡看見皇上了。”
聲音越說越小，甚至聽不見。
徐氏大驚，語調高揚，“什麼？”
徐文秀睜大眼睛，姨母的驚訝讓她心裡爽快，曾經她的目標是姨母，現在徐家的女兒怕是她才是最優秀的那個。
說不得，這裴家也要求著她。
“夫人，大少爺回來了。”門外小廝帶著喜悅的音調，跑進屋內通報。
徐氏趕緊起身，出門迎裴溢之。
徐文秀在屋內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全然沒有昨日那般心動的感覺，腦子裡全是那明黃色的身影。
竟想到有朝一日和他攜手看群臣朝拜。
臉越來越紅，心跳越來越快。
裴溢之見徐文秀此般模樣，嘴角勾起笑容，她的愛慕簡直寫在臉上，這樣可不行，不能讓宋月恆發現，到時又是萬般阻攔她進宮。
他清咳一聲，叫她思緒回籠，別再出這樣的醜態。
聲音依舊溫柔，“算算時間，你也該出宮，就來看看你。”
徐文秀抿嘴垂眸，她不能讓表哥知道她心思變了，她入宮一事還要靠表哥呢。
搖頭又輕聲嘆息道，“公主讓人送我出宮……”
話未說完，徐氏搶先道，“文秀看見皇上了。”
裴溢之露出吃驚的表情，懷疑看著徐文秀，“當真？”
徐文秀掩下心中的激動，點頭，“還賜我坐轎攆出宮，表哥，這會不會不好？”
豈止不好，簡直是荒唐，她一個商戶之女何德何能在宮裡坐上轎輦。
裴溢之皺眉，她就知道宋月恆讓她表妹入宮不是真心讓她入宮，如此高調，是讓徐文秀乃至他成為眾矢之的。
他只要還想讓徐文秀入宮，就得為她籌謀，得罪那些權臣世家。
可不入宮，他又不甘心，勾著徐文秀的心，只要她能入宮，就是他手上一張有力的牌，也不是宋月恆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殿下還說了什麼？”
徐文秀看著裴溢之，認真道，“殿下說給她送禮不用貴重物品，那些金銀即可，她說……”
看著徐文秀羞紅的臉，裴溢之恨不得上去給她一巴掌，還送禮！
她都跟宋月恆說什麼了。
他耐著性子，“還說什麼。”
“還說那些名畫、名琴、珍寶讓我留下來，等她回公主府，給我回贈一些高雅的禮物，讓我在京城留門面，到時出手不會被人笑話。”
裴溢之背在身後的手用力，恨不得捶死這個蠢貨。
那算哪門子珍寶，將金銀送給宋月恆，還不知這蠢貨說沒說多少。
見徐文秀搖頭，他才稍放心，還沒蠢到無可救藥。
裴溢之看著她覺得呼吸不暢，只想趕緊離開。
徐文秀怯懦開口，“殿下說，讓駙馬給我準備衣服，等她病好了，宮裡要舉辦宴會，表哥，我要去嗎？”
裴溢之反問“你想去嗎？”
徐文秀眼神裡隱隱透著嚮往，她之前不是排斥入宮為妃嗎？
若只是被宮裡的奢侈迷了眼倒還好，就怕存了別的心思，叫她不好控制。
徐文秀聞言，心神一慌，表哥何等聰明，她完全說假話，只會被他揭穿。
她搖頭又點頭，“想去，那宮裡景緻是無論多少金銀都看不到的，那被人尊敬，讓人害怕的權勢，是改變我們徐家的唯一機會。”
說著一雙美瞳看著裴溢之，眼神裡皆是深情，聲音婉轉，帶著嬌羞，“又不想去……”
見裴溢之笑出聲，才暗自鬆口氣。
裴溢之亦暗暗鬆口氣，他害怕徐文秀腦子不聰明，進一趟宮被宋月恆洗腦，好在他的魅力不減。
帶著寵溺的眼神看著她，輕聲道，“傻瓜，有表哥在呢。”
他最近時常做夢，夢見自己已經是萬人之上，那高位上的兒皇帝，是他和太后的兒子。
只是他沒看清太后是誰，看著羞澀的徐文秀，是誰不要緊，總歸他站上了最高的位置。
……
天牢昏暗，叫人不知道今昔幾何。
柳夫人從剛開始看著老鼠尖叫，現在已經漠然看著老鼠從自己腳上爬過，衛家逃過一劫，可他們迅速和她劃清界限，還往死裡誣告她和柳雲珠，將所有的罪仍到她頭上。
柳雲珠怨恨衛家，怨恨她，昔日疼愛的女兒在天牢裡對她非打即罵。
“來人，來人啊，我有重要的情報。”柳雲珠不甘喊道。
如此這樣喊了幾日，沒有任何人搭理她。
“我有重要情報要告訴皇上，事關重大，是關於奸細的……來人啊……”
她聲嘶，悔恨，她怎麼就信了宋月恆的鬼話，相信她會放了自己。
“來人啊……”一聲比一聲絕望。
直到那抹明黃出現在眼前，她驚喜抬眼，逼仄的天牢裡，他的氣勢也沒有掩蓋一點。
她從牢房裡伸出手，指甲裡都是汙泥，試圖扯住那抹明黃。
宋日升後退半步，她無論怎麼夠，都觸控不到一點。
柳雲珠抬頭，那冷冽的眼神，如果父親沒有造反，好好輔佐他，日後這後宮之主就是她的了。
和他攜手並進。
“皇上，我有重要情報，我在父親書房看見過一封信件，上面用金粉印著一個特殊的圖案。接著就有父親藏鹽銀的事情。”
片刻謝尚就拿著紙筆進來，遞給柳雲珠。
柳雲珠扔掉紙筆，帶著破釜沉舟的狠絕，“我圖案只有我一人知道，只要皇上保我性命，賜予我新身份，冊封我入宮，我一定為皇上赴湯蹈火。”
聞言宋日升哈哈大笑起來，眼神陰狠，“朕再給你一次機會。”
柳雲珠亦不屈服，流放至南蠻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宋日升冷哼一聲，看了眼謝尚便離開天牢。
天牢手段何其多，還怕一個小女娃不開口嗎。
不過一個時辰，宋日升的書桌上多了一張圖案，像太陽中間畫了一隻眼睛。
“想活下去，朕便給她這個機會，將她放出去，派人暗地裡跟著，放訊息傳出去，就說柳家女供出太陽眼的秘密。”宋日升聲音冷厲，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活下去。
柳雲珠拖著滿身傷，從天牢裡走出來，刺眼的陽光讓她睜不開眼睛。
終於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