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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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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不知所終,點點星光撒在無垠的大荒之中。大江大河吞噬了萬物的生機,黑暗而冰冷,千年萬年,時間彷彿在此處凍結,沒有過去未來的區別。

無盡的黑暗,寂靜而深邃,黑暗的叢林,冰封的大河,這片天地在無盡黑暗中沉睡。

夜空中只有偶爾的幾顆星,絲絲縷縷的星光給這片夜色添了幾分銀,黑暗中,隱隱可見幾朵橘紅色的光從大地上鑽出來,頑強而黯淡的亮著。

東陽山頂,巨大的篝火肆意燃燒著,火光點亮了這片大地,正努力將黑暗驅逐,與夜空爭奪著一寸寸的空間。但在黑暗的包圍下,跳躍的火光彷彿被框在一個圈裡,無論如何努力,再無法向天爭一寸。圍繞的火堆,此時有幾十名身穿獸皮衣的男女,正虔誠的向著火焰叩拜。火光撒在他們身上,照耀著他們虔誠而卑微的臉。在火堆的另一側,幾個白髮老人盤坐在此,手中或捏法印,或者法器,面色肅然的看著火堆,口中唸唸有詞:“偉大的光明之焱,您忠誠的奴僕祈求您的垂青,願您光明永盛。”

而此時,叩拜的人們已經起身,齊心協力在火堆旁邊扛來了一根根巨木,巨木粗大,超過一個成年人合抱之徑,此地此刻則堆了將近百棵。巨木光溜溜的,不止枝杈被清理到,連樹皮看樣子都剝了個乾淨。這堆巨樹旁邊,又有幾十具不知名的白骨屍骸,骨骼也是光溜溜的,在火光的閃耀下顯得暗紅,雖是死物,看上去卻有一股煞氣沖天而起,令人膽寒。這些人將巨木,白骨擺在了火堆旁,恭恭敬敬的再拜起身,退至老者們身後。

白髮老者們一齊起身,當中一人已站到巨木旁,他手撫巨木,輕輕一揮,幾十棵巨木拔地而起,衝入了火焰之中。火堆完全沒有那麼寬大,但彷彿一口把這巨木吞下,一瞬間就將其消化的無影無蹤。火焰並沒有什麼變化,而老者們又將那獸骨一截一截的拋入火焰,依舊照單全收,但火光卻跳躍了起來,像是巨獸還活著,正在火海中咆哮爭鬥。看著火光翻騰,老者開口:“大祭光明之焱,保佑吾族!”隨後退後一步,虔誠行禮,接著盤坐回了原位,閉上了雙眼,口中唸唸有詞。而那些青年們又開始了叩拜,一邊叩拜,一邊高呼:偉大的光明之焱,請賜予我們光明與溫暖,保佑我們。

在虔誠的祈禱中,火光越來越亮,黑暗再也無法壓制住它,火焰沖天而起,燒透了夜幕,從半空中綻放開來,無數的火花與火星洋洋灑灑從半空中飄落,從山頂覆蓋到山腰,從山腰飄落到山腳。人們愈發激動,叩拜不停,口中祈禱聲越來越大,而隨著火光逐漸流向山下,山腰,山腳,幾十個同樣聚集著人群的村落,同樣在各自村裡中點燃了一堆堆篝火,只是火光已有些暗淡。隨著火花火苗逐漸飄落,這些篝火也逐漸旺盛了起來,火光升騰,照亮了周圍人群的臉。人們見到篝火漸漸亮起,都是興奮又虔誠的拜了下去。

“感恩偉大的光明之焱,您將永盛。”

長夜漫漫不知所終,東陽山下的黑暗中,一群人正跪在山腳下,抬頭仰望著山頂的火光,那是希望的火苗,此為光明大祭。大祭以東陽聖樹為引,以至陽獸骨為柴,續燃不滅之薪,在無盡的黑暗中帶來生命的溫暖和希望。山腳下的人群裡,一群少年目光炯炯的看著那點點火苗,那是他們眼中最神聖而偉大的東西。這火光從山頂向山腳流去,整座東陽山彷彿漸漸罩上了一層橘紅色的紗衣,將外界的黑暗隔絕開來。山腳下的人們沐浴在如水的火光裡,感受到了黑暗之中那來之不易的光明,溫暖和安全。

“陽,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作為祭卒接觸不滅之薪啊。”一個獸皮少年輕輕碰了碰旁邊的少年,充滿憧憬的詢問:“我也好想近距離參加聖祭啊。”

“快了,我們看護的聖樹還有幾年就長成了,到時候我們作為護樹卒,可以近距離接觸不滅之薪,若是運氣夠好,選上了祭卒,別說不滅之薪了,光明之焱都能近距離叩拜了。”名為陽的少年朝著火光又拜了兩拜,也是充滿了希望的回答了朋友。

“聖祭差不多要結束了,現在都回去歇息,等待天亮,只要太陽出來了,我們就出發去獵陽獸。”一個虯髯大漢招呼著山腳下的人們,人們三三兩兩的回到各自家中。陽深深的看了眼山頂的火光,又回頭看向了無盡的黑暗,幽深的黑暗彷彿連人的目光都吞噬了,無盡大荒,此時有數個山頭都有火光跳動,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靜,沒有野獸嘶鳴,沒有山風呼嘯,沒有大河洶湧,只有一片死寂。陽仔仔細細聽了聽,除了村裡的人,沒有任何動靜,寂靜的可怕,幽深的恐怖。

孟陽的少年回過了頭,抬頭又仔仔細細看了看山頂上的火光,看了看那飄灑而下的火花。這火光已經流到了山間下,流進了村子裡,這是黑暗中唯一照亮天地的光芒,也正是這火光的存在,東陽山才在這天地間有一息尚存,苟延殘喘。

陽看的有些痴了,他只茫然的環顧著,看火光,看黑暗,看那黑暗中尚生存的人們此時安靜而又迅速的躲進自己的家中。

“陽,快回家去。”

有人遠遠的招呼了一聲,但聲音也在下意識的放低。

孟陽回過神來,朝向他打招呼的大叔點點頭,向著自己方向走去。

山頂上,火光逐漸從半空中跌落,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只是似乎亮了不少。老者們退後盤膝而坐,手中法器微微發光,與火光連成一片,漸漸將所有人包裹在內,為首老者高呼一聲:“光明之焱不熄,我族不滅。火光中的人齊聲同喝三聲,便都盤膝坐下,閉目入冥。

孟陽走到了家門口,回頭看見夜空中的巨大火光已經收回山頂,推門而嘆:

“唉,這世界他媽怎麼連月亮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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