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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過燈市月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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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肆虐,將楓林中的落葉吹散漫天,連同還未完全融化的殘雪隨著落葉一齊飛舞,濺落在陸龍雪的身上。

衛缺用手拂去那些乾巴巴的碎葉,輕輕掀開蓋在身上的那層布,下面是一張略顯不安的臉,她雙目緊閉,粉黛已淡,再也看不到昔日芙蓉一般的神色。

眼淚突然衝破眼眶,侵佔了衛缺的臉頰,他輕輕撫摸了一下毫無血色的臉,一陣冰涼透過肌膚,同時念道:“陸師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死的,但你放心的去吧,我一定想辦法給你報仇。”

張採荷在一旁支開了其他墨山弟子,對身邊的銀遐雩說道:“乖徒兒,你去找你的丁師姐去,我有話要單獨對他講。”

銀遐雩迫於師傅的威嚴,還是不情不願的鬆開拽住張採荷的手,跑出一旁去找丁疏棉去了。

衛缺抬起頭,眼前之人著一身海豹色道袍塑身,容顏淡雅,卻露出些許莊重,她看起來十分憔悴,顯然也是因傷心過度所致。

“陸龍雪的對手會使一種極為陰狠的掌法,不知出自何門何派的武功,要想報仇不是那麼容易。“

“衛少俠,你和龍雪的事丁疏棉已經同我說過了,我無法理解你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友情還是男女之間的感情,以我的意願,我固然是反對,如果換做別人,哪怕是我另外四個徒弟,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只是因為她是我的女兒,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疑惑,但我還是請你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張採荷此話一出,卻看到衛缺並不十分驚訝,問道:“你為何不感到奇怪?”

衛缺此前在晚山寺翻閱宗室書冊之時看到過張採荷的記載,已對陸龍雪的出身有些猜測,此時張採荷道出真相也就不足為奇,只是他不能當面說他看過那本宗室記錄,於是說:“之前我已有些猜測,果真如此,但前輩你放心,她是您女兒這件事我絕不說出口。”

張採荷淡淡說道:“她至死我也沒有將這個秘密告訴她,只怕她揹負太多。”

說完從背後拿出那把火醴澄花,遞給衛缺說道:“還有這把劍,你拿去吧。”

“這如何使得?”

“我雖然捨不得,但龍雪說過要把這劍交給你,留在我這裡也徒增傷心罷了,這把劍是她出生之時,我的恩師徐海花送給她的禮物,並給它取名叫做火醴澄花,希望你好好保管。”張採荷說道。

“回去將她安葬之後,我就將墨山交給丁疏棉,至於你,我並不指望你能給龍雪報仇,你也不必執著於此,從此之後,望你能遠離墨山就好,只因墨山太小,不能承受一絲的動搖,希望你能理解,別的我已無他求,你拿著它走吧。”張採荷看了看眼前的劍,心中戀戀不捨。

這把劍通體銀白,似仙鶴唳天,劍柄之處鑲著一枚紅色寶珠,如鶴目一般,只不過劍身比一般長劍要短,可能是為了讓年幼的陸龍雪便於使用的緣故,整把劍在寒風之下透亮奪目,衛缺小心翼翼接過火醴澄花,雙手輕撫彷彿陸龍雪的音容猶在眼前,張採荷閉著眼睛轉身,心中念念不捨,不忍直視。

衛缺將劍立於胸前,拱手說道:“陸師姐與我相識的時日雖不多,但我已經把她當作最親密的朋友,雖然她已經魂歸萬里,但永遠活在我心裡,這把劍就是她生命的延續,我一定會好好守護下去,您放心,今日之後,我就啟程北上,等找到我師傅的女兒後,我就打算離開訓國,不會給墨山還有天下武林添任何麻煩。”衛缺說完,向陸龍雪的遺體深深鞠躬三拜,轉身離去。

“等一等,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一定要去京城賀泉的住處看一看,這是龍雪臨終前對你的囑託。”張採荷望著衛缺的後背說道。

“多謝。”衛缺心想這一定是陸龍雪向狄慎所打探出來的訊息,定有大用,他心中更加悲憤,頭也不回,抱起薛銀序跳上馬背。

丁疏棉在背後叫道:“衛大哥,衛大哥你就要走了嗎?”

她的眼睛已稍稍恢復了些神色,朦朧中突然看到衛缺手中拿著陸龍雪的佩劍,走上前伸手摸去,然而眼淚又毫不爭氣的流下來。

“江湖路遠,丁姑娘後會有期了。”

丁疏棉不知為何衛缺不願留下來同她一起回墨山,也許是她師傅的意思,她不好追究其原因。在整個墨山之中,她最為依靠的只有陸龍雪一人,二師姐費葇荑雲隱江湖不知所蹤,早已匿世多年,張採荷日後定會帶著四師妹銀遐雩歸隱山林,大體就會將墨山交給五師妹歐陽紫櫟掌管,這樣一來,她倍感孤寂,無人可傾訴衷腸,故而他是希望衛缺能夠帶著薛銀序來到墨山避險。

認識衛缺此人雖不久,一來是被陸龍雪推心置腹;二來,他們一同被困於芙蕖宮,她早已將他視為同道。

“衛大哥,你還會回來嗎?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來墨山找我。”丁疏棉望著馬蹄濺起的落葉和浮雪喊道,久久不願離去。

賈天梅將張錫乾的墓修在離京城不遠的月華山上,衛缺向住在山上的人家打聽,才在半山處的一個土路邊上找到一個孤零零的墓碑,墓地方圓不過三丈,但是異常整潔乾淨,周圍有剷除雜草的痕跡,貢品也都是才更換過的,看來陸龍雪已經到過此處。

他在墓碑旁邊找到了一個箱子,開啟一看,竟是那天逃出芙蕖宮陸龍雪所穿的那身喜服,上面還壓著一本小冊子,上面寫著《亂心梅花針秘訣》。

衛缺一陣苦笑,他想這一定是陸龍雪有意為之,不知她從哪裡找到的這本秘籍,想以這個方式送給他,又或許是賈天梅託她放於此處。

他翻開秘籍,裡面的字跡浮躍於眼前,但他粗略看了幾頁,摸不著頭腦,因為秘訣所使用的內功心法太過晦澀難懂,跟自己所學的無相神功根本不是一個路數,無相神功講究的是循序漸進,慢慢積累,從小溪變成江河,江河匯成大海,大海擴為星辰,最終烈陽護體。

然而亂心梅花針所使用的內功,與之全不相同,循行經脈之法完全混亂,也根本沒有陰維陽維之說,彷彿執行內息的不是一個人,像是什麼妖魔仙怪之類,衛缺很是疑惑,若是這本書被衛咎師傅看到,他一定會說這是道邪門功法。

他已經見識過賈天梅的厲害,但奈何修習功法的路數不同,這亂心梅花針終究是與他無緣了,不過好在他還有鵲鴻劍法的加持,領悟了雖不到六成,就已經能夠與亂心梅花針相抗,若再加精修,定能大成,只是這內功還需多加靜心修習,無論如何,都需時間的磨練。

衛缺想到此處,內心便多了一絲鎮定,他從馬背上的布袋裡拿出他換下來的另一件喜服,將它放進那箱子中,讓這一對衣服,雙雙團聚。同那時離開紅蓮山莊一樣,他未取走秘訣,將它鎖進箱子內,在墓前拜了幾拜,攜著薛銀序騎馬下山奔向裕京城。

京城,裕安,又常稱作裕京,除了皇帝老兒住在城北的皇城內,還有眾多的宮殿別苑分散各處,最大的一處當屬炎武三年秋,上歧之戰勝利之後開始修建的上元宮。北餘年間修建的明坤宮和天都宮,城東的紫荊宮修於大息王朝時期,具體年代已不可考證,後來紫荊宮成為後世姜朝皇帝的別苑,現在已空閒出來。

熒水將京城分成南北兩部分,北城就是皇城、上元宮、明坤宮所在,南城分為東西兩市,兩市中間圍著天都宮,南城之外還有一座外城,外城與南城之間隔著一道稱作“龍首”的定安門。

熒水穿過東西城牆的外側有兩座分別叫做東橋驛、西橋驛的水路碼頭,由於東牆無門,西橋驛顯得格外繁忙,驛館不遠就是裡外兩層一門三道的西城門:熒門。

由於京城守衛嚴格,趁著暮色降臨,衛缺才敢稍作打扮,兩人混進商隊躲過了盤查。

進了熒門,就來到西市,夜晚的京城依然喧鬧無比,與十六年前來到此處拜師學藝一樣什麼都沒變,唯一的變化,就是曾經居住多年的地方已經人走茶涼,空無一人,賀泉早已遣散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僕人,帶著細軟離開居所異地履職,不知他在家中留下了什麼緊要之物。

然而衛缺一進門就傻眼了,這裡早已被人捷足先登,翻了個底兒掉,雜物被亂扔一氣,不知腳踏何處,寸步難行。

不知師傅留下的東西是否被人取走,亦或者他將東西提前放在了隱秘的地方,衛缺心想。他準備收拾一番,好好再找找,剛點起蠟燭,忽然感覺背後有個人影閃過,拔出劍連忙回頭看去,一把椅子已經朝著面門襲來,衛缺驚叫一聲,趕緊將薛銀序抱在身後,橫身一劍向上斜劈過去,將那椅子分成兩截。

睜眼一瞧,方才的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不見,“誰?”衛缺質問道。

“你是誰?”那個人回道。

“我在問你,你要不說我就認為你是來搗亂的?”衛缺的心跳突然噗噗加快,他害怕對方再來偷襲,眼珠子飛速轉動,四處打探。

“你才是來搗亂的吧。”那個人依舊不肯首先曝露身份。

衛缺也不遑多讓,想反問道:“這是我師傅的宅邸,你不說你的身份,那你定然就是害他的幫兇。”但話到嘴邊,突然覺得這麼說不太妥,反而曝露了自己。還沒等他改口,那人緊接著又說:“這也是我師傅房子。”

衛缺有些驚喜,這人居然傻的自己先曝露了,然而一瞬間他大驚道:“師姐?你是我璐雲師姐?”

“呸,誰是你師姐,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個師弟。”那人一說,衛缺大失所望,心想若是師姐房璐雲,怎麼會不記得自己。

但是突然他萬念俱灰,莫不是對方在使詐?心想完了,還是沒多留一個心眼兒。

“你...當真不是璐雲師姐?莫要誆我。”衛缺心裡沒底,小聲說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囉嗦,從沒見過這麼傻還來扒房子的惡人,我誆你幹啥,這真是我師傅的宅邸,你是不是抒浪臺派來的,跑來這裡到底要找什麼東西?”

“這也是我師傅的院子,我曾經在這裡住了好些年。”衛缺答道。

那人問道:“你師傅...叫賀泉?”

衛缺點點頭說道:“沒錯,正是。”

那人回道:“賀泉也是我師傅,我怎麼沒他說過他還收了好幾個徒弟?不對,你是那個欺師滅祖的衛缺。”突然那個人感到很害怕,語氣中甚是畏懼。

衛缺趕緊說道:“這都是栽贓陷害的,你千萬不要相信那些傳言。”

那邊已經沒有迴音。

衛缺連忙補充道:“我若真害了他,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聽說衛缺還殺了墨山派大師姐陸龍雪。”那人磨蹭了半天說道。

衛缺沒想到這個謠言傳的如此之快,一時間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薛銀序在一旁突然說道:“陸姐姐不是他殺害的,她死的時候我正和衛哥在九連藥谷,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墨山的掌門。”

“賀泉當真不是你殺害的?”那人似乎有些動搖。

“千真萬確,而且我已經查明這件事大體上與誰有關係。”衛缺說道。

“所以你來這裡,是想找一找師傅他是否留下了什麼東西?”

“沒錯,一來證明我的猜測,一來日後可以當作證據。”

“但是你找到了又有什麼用,你不知道現在抒浪臺全是馮禎的狗腿子,即使有這樣的證據也根本送不到皇帝那裡去。”

“那最起碼可以在江湖上自證清白。”衛缺說道。

“沒用,都是徒勞,我已經在這裡找了好幾個日日夜夜,今後我也打算放棄了,你在這裡什麼也找不到。”

“難道說,已經被抒浪臺搜走了?”

“看樣子是的,我想你也死了這條心吧。”那人說完,從門後站出來,出現在衛缺面前,她摘下戴在臉上的青銅獸面,眉骨上有一淺淺刀疤尚未痊癒,青絲短束留於腦後,盡顯幹練。

“我叫屈穗,是狄慎狄大人的朋友,方才騙了你,賀大人不是我師傅,雖然如此,但他待我不薄,如同恩師一樣,這些年也一直在幫他調查抒浪臺內部的事,尤其是馮禎,只是沒有什麼眉目,馮相的隱藏極好,還有江湖上那位赫赫有名的驅邪聖使,實際上也不簡單,估計也與賀大人的死脫不了干係,實際上我早就對你的案子很懷疑了,方才不知狀況,情急之下對你動手,還請諒解。”

衛缺連忙搖手錶示無礙,三人落座,他將這幾日他的發現道與屈穗聽。

屈穗聽衛缺講完,深吸一口氣說道:“那看來,我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但我的武功卑微,能做的事情有限,聽你方才說過你還有個師姐,不知在何處?”

衛缺搖搖頭,自打裕京一別,他就再也沒見過房璐雲。

三人沒有再在此處逗留,屈穗領著二人,穿過城北的春喜門,來到城外的住處。一路上京城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尤其是經過御龍天街,百步之闊綿亙十里,滿掛彩燈,商旅遍地,表列戲場,遊人車馬,不停不休,月下夜色,無比誘人。薛銀序甚是戀戀不捨,三人便在一處較為偏僻的角落用了些飯菜,看著不遠處人來人往的街道,三人各懷心思。

“不久就要過年了,天街也是一天比一天熱鬧,京城裡過年的氣氛也越來越濃,只是怕這天下,不久後就會變了天,又將步入戰亂。”屈穗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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