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離渡邊家不遠的公園內。
“給,毛巾,還有水。”
坐在長椅上,身著運動裝的濱邊涼子拉開了挎包的拉鍊,輕車熟路的從裡頭拿出了一張淺灰色的毛巾,和一瓶礦泉水,跟著遞給了渡邊悠。
隨著天氣的逐漸轉熱,他們晨練的地點也就順理成章的從室內移動到了室外。
老實說,比起在室內用器械鍛鍊,她個人還是更傾向於在室外鍛鍊,那空氣都要清新一些。
“謝謝。”
渡邊悠接過了毛巾和水,順勢坐到了身後的公園長椅上,接著拿起毛巾擦起了額頭處的細汗。
最近一段時間,他在有意識的提高自己晨練的鍛鍊量。
倒不是想著跟著要上點群勃龍、美替諾龍、司藤博龍、曲託龍、氧雄龍、康復龍、康力龍,在緯度上突破一下,只是單純的他的身體進入了一個瓶頸期,需要找到一個新的晨練閾值。
恰好眼下又是暑假,他有著大把的時間,自然而然的,他就開始了逐步嘗試。
“運動後的補水很重要哦。”濱邊涼子提醒了擦著汗的某人一句,接著收回視線,轉而拿起了自己的那瓶礦泉水,開啟蓋子喝了一小口,“說起來,你的身體是不是越來越好了?”
她記得很清楚,他們剛剛住在一起的時候,每天的晨練結束後,他額頭上都是有一層相對密集的細汗的。
當然,‘相對密集’的‘相對’,指的是眼下的他額頭的上的細汗。
後來,隨著晨練計劃的逐步確定,他身體素質的提升,那層相對密集的細汗漸漸的就變少了,再到今年,他鍛鍊結束後基本就是發點熱,汗都很少了。
那時的她只覺得是冬天,室外和室內溫度都相對低,所以鍛鍊後不出多少汗是正常的,要真滿頭大汗,那才壞事了。
可到了眼下,更具體的說,是在確認了他的晨練訓練量有顯著提升的情況下,訓練完後,他額頭上的汗水還是隻有那麼淺淺的一層,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
渡邊悠隨意的把毛巾搭在了脖子上,轉而擰開礦泉水,喝了起來。
其實強身健體(高階)發放了已經有段時間了,只是就像牢統最開始介紹的那樣,這個技能需要長時間的鍛鍊,才能完全發揮出效果來。
眼下就是比較切實的體現了。
“這種事情還有不出意外的麼?”濱邊涼子吐了吐舌頭,旋而話鋒一轉,裝作隨意的問了一句,“昨天的晚宴順利麼?”
昨天晚上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早早的睡下了,就沒能去問具體的情況。
“怎麼可能不順利。”渡邊悠蓋上了礦泉水的瓶蓋,把其放到了一旁,“這是老登和老朋友見面,又不是和仇人見面。
“昨天兩人就差沒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了。
“順帶一提,回來的路上老媽倒是講了一段挺有意思的往事,要聽嗎?”
說到這裡,他的眼裡多出了幾分感慨。
該說不說的,那個場面他光是聽都覺得特別電視劇。
“說說?”
濱邊涼子轉過了頭來,眸光中透出了幾分好奇。
對這種帶有‘過去的事兒’的tag,她素來感興趣。
“在老登和老媽剛剛結婚的時候,信吾叔叔因為一件小事,和妻子大吵了一架,阿姨一怒之下就把信吾叔叔趕出了家門,你猜怎麼著?那天晚上剛好在下雨。”
渡邊悠一邊說著,一邊牽起了涼子微涼的小手,像是把玩軟玉一般輕輕揉捏了起來。
“然後呢?”
濱邊涼子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反抗。
“然後他就給老登打電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種。”渡邊悠努了努嘴,“老登也是夠朋友,二話不說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到了信吾叔叔的家,然後兩個人就在雨裡抱在一起哭。
“在聽完了信吾叔叔的哭訴後,老登跟著罵起了阿姨。
“之後嘛……
“可能是阿姨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吧,就把門開啟了,撐著傘出來找信吾叔叔。
“然後就,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呃,抱歉,唱起來了,但意思是這個意思,反正最後,阿姨被氣笑了,把這倆人整回了家。
“後來他倆都重感冒了。
“不過經此一役,阿姨算是徹底認可了老登是信吾叔叔的摯友。
“所以回到你問的那個問題。”
他緊了緊她的手,笑著開口問了一句。
“那麼,涼子小可愛,你覺得在這樣的關係下,昨天的見面可能不順利嗎?當然,你要說兩人碰面時互損兩句,那確實。”
全世界的好友見面都這樣。
“不、不可能。”
因為某人那過於親暱的稱呼,濱邊涼子不可避免的結巴了一下。
要是在家裡,他這樣叫她,她頂多只會覺得有點害羞,但問題是這是在外頭,剛剛倆初中生還從他們身邊走過了呢!
“那不就結了。”渡邊悠鬆開了握著她的那隻手,轉而拍了拍褲腿,站起了身來,“走吧,咱們也該回去了。”
按照昨天晚上信吾叔叔的意思,至多三天,綾奈操心的事情就能有眉目了。
“要不先去買個菜?”
濱邊涼子深呼吸了兩次,調整好了自己那因為羞赧而起伏不定的心情,轉而拉上了運動挎包的拉鍊,跟著站起了身來。
“可以是可以……”渡邊悠垂下眼眉,有些猶豫的看向了兩人空空如也的雙手,“但錢包沒帶,小拖車沒拿,真的可以嗎?”
儘管身為穿越者理應有自信,但他還沒自大到自己可以靠著刷臉買菜。
“錢包我帶了哦。”濱邊涼子拍了拍運動挎包,“至於小拖車的話,我們今早又不會買太多,塑膠袋完全夠用了。”
其實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晨練結束後,他們就該回家的,至於買菜這種事,她一個人去就好了。
可某人的那個稱呼,卻是讓她的心不可避免的躁動了起來。
她也就臨時改了想法,決定拉著他買了菜再回去。
四捨五入一下,一起買菜也算是‘約會’了。
雖說就具體實施而言,這一點都不符合浪漫情懷就是了。
但伯母也說過平平淡淡才是真,仔細想想,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就是了。
“能再跟我講講昨天晚上的一些細節嗎?”
她站起了身來,主動牽起了他的手,拉著他朝著最近的商店街走了過去。
“當然。”
渡邊悠微微頷首,一五一十的講起了昨天晚宴的具體細節。
但硬要說的話,昨天晚上的晚宴並沒有什麼值得講的事情,不過就只是晃見了一個不想見,只覺得晦氣的人,甚至落到實處都沒有實質的交集,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眼神而已——在瞪了雨宮哲平一眼後,後者甚至沒敢壯著擔子上來問,直接就灰溜溜的跑路了。
就這樣,在一個人說,一個人聽的閒聊之下,一點五公里的距離轉瞬即逝。
“感覺這樣的社交宴會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在聽完了他的講述後,濱邊涼子歪了歪頭,感慨了一句。
“確實是沒什麼意思。”
渡邊悠附和著點了點頭,視線卻是落到了前方。
他們已經來到了商店街的街口,這會兒就時間上來講雖然還算早,但商店街卻已經熱鬧了起來。有種別樣的國內的菜市場的感覺?
“仔細想想,拋開你說的那些突發狀況,參與這樣宴會的人們都是帶著目的來的,或是為了直觀的利益,或是為了長遠的人脈,也或是為了其它,總之,大家都在戴著面具社交。”
濱邊涼子一邊吐槽著,一邊抬起了眉來,順著他看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商店街的熱鬧景象隨之映入了她的眼簾。
顯然,這極具生活氣的地方遠比整座城市甦醒的要早。
“最關鍵的是他們都清楚互相的虛與委蛇,但仍樂此不疲。”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努了努嘴。
換位思考一下,她自詡是做不到這樣的。
“所以今天中午吃什麼?”
渡邊悠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時蔬之上。
噴上了水的綠葉蔬菜在陽光之下顯得相當漂亮。
就是他這種不太喜歡吃蔬菜的人,都覺得這玩意兒賣相奇佳。
“計劃是炒個玉米粒,然後再來個牛肉絲和宮保雞丁,順帶炸個豬排,再做一份清炒時蔬和蔬菜沙拉。”
聞言,濱邊涼子也不再去糾結之前吐槽的那些內容,鬆開了和他相握的手,轉而把自己的運動挎包取下,套到了渡邊悠的肩膀上,接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比起那些聽著就讓人覺得沉重的事情,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到眼下比較好。
“……?”
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菜譜了,但渡邊悠還是有點繃不住。
整個日本,大抵也就只有他們家是這樣了,一頓飯既有中餐又有日料,甚至還能整點白人餐出來。
“順帶一提,由紀中午也要過來吃飯,她嚷嚷著好久都沒有吃過關東煮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中午還得再多做一份關東煮。”
濱邊涼子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總之,任務很重。”
實則不然。
至少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做飯模式,做起來可以說是得心應手,更別說每到做飯的時候,綾奈、伯母、悠他們仨還會隨機重新整理一位來幫忙了。
“我突然覺得你的工作量巨大。”
渡邊悠緊了緊身上的運動挎包,臉上多出了幾分沉重。
“倒也不……確實是比較辛苦,所以你得好好地珍惜我才行,知道了嗎!”
話到嘴邊,濱邊涼子臨時改了口。
“報告長官,知道了!”
渡邊悠很是配合的道出了這句話來,跟著便緊握住了她的手。
“報告的時候別和長官拉拉扯扯的!”
“明白!”
“那你鬆手。”
“我不!”
隨著兩人相聲似得交談,周遭的路人們盡都向他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不少中年人的臉上更是多出了幾分姨母似得笑容。
“走啦!去買菜!”
濱邊涼子沒再給某人說相聲的機會,拽著他便逃離了現場。
打量的視線她頂得住,但那部分帶著善意的姨母笑的祝福眼光,卻是讓她覺得臊的慌,有種在街上打情罵俏被發現了那種羞恥感。
而且,就剛才來看。
這好像和我之前見過的那些笨蛋情侶沒什麼兩樣。
想到這裡,她的臉不由得更紅了。
得益於她愈發熟練的生活技能,接下來的買菜過程倒是沒出什麼疏漏。
就是中途他那驚詫的眼神讓她有些在意。
她又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就只是習慣性的和一位商販討價還價了一下而已。
“我們這應該也算是滿載而歸吧?”
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渡邊悠提了提雙手的塑膠袋,袋子裡傳來的重量讓他莫名的有了一陣實感。
“確實買的多了一些。”
濱邊涼子誤解了他的意思,主動伸出了素手,示意他把重的那個袋子分一半給她。
“我的意思是剛才你討價還價的樣子,讓我有點幻視。”
渡邊悠很是自然的把袋子別到一邊,免得她來拿。
“幻視什麼?是幻視高嶺之花的人設破碎了?還是有點太市儈了?”
濱邊涼子移過了視線,聲音裡多出了幾分不自然。
她是有點在意剛才他的眼神的。
“只是有那麼一瞬間,讓我有了種我們已經結婚很久了的感覺。”
渡邊悠想了想,還是如實的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隨著這句話的出口,他自己反倒有點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了起來。
‘老夫老妻’這個總結詞也一併被他咽回了喉嚨裡。
“……”
話音落下,濱邊涼子的邁開的步子的微微一滯,隨即有些慌亂的落下。
“……”
兩人也就這樣沉默了下來。
本來自然的氛圍也跟著變得略有些尷尬。
“你是認真的?”
是以繼續並肩步行了足足三分鐘,她才緩過了勁來,小聲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問完後,她更是飛快的移開了視線,那白皙的臉蛋在燦爛耀眼但卻並不熾熱的初晨日光下,映上了一層淡淡的櫻粉。
“是的,未來的渡邊太太,在那一瞬間,我連孩子未來要娶個什麼樣的女孩子都想好了。”
“……盡說些傻話。”
她嬌嗔了一句,有些小傲嬌的揚起了小臉。
此刻,耀眼的陽光也極其配合的傾瀉而下。
燦爛的日光模糊了她表情,也避免了某個越來越喜歡搞突然襲擊的人開始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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