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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叔叔趕出家門的時候，先給嬸嬸磕了個頭，感謝她這些年不嫌棄我，一直視我為已出，然後告訴叔叔如果他敢打嬸嬸，我一定殺了他。
我叫寧魚，從我記事起便在嬸嬸家長大。
起初叔叔嬸嬸對我都很好，他們從不把我當外人。
但後來不知道怎麼了，叔叔看見我不是打就是罵，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是我犯錯了，讓叔叔討厭我。
可事實並非如此，原來是從一個月前我父母再也沒有給叔叔匯過一次錢。
是的，我真的有父母，只是不知道在哪。
我被叔叔趕出家門的時候才16歲，其實我還是感激他們的，因為要不是他們我大機率早就死了，但這並不妨礙我恨他。
我不知道我那素未謀面的父母在哪，也不知道該去哪，畢竟像我這麼大的孩子，都還在上學，打工也沒人要我，因為我當時沒成年，如果被檢察官發現是會被重罰的。
五區的法律雖然好，但並不保護我這種人，因為我屬於黑戶。
是的，就是你們想象中的黑戶，當時的我不理解為什麼我長這麼大會是一個黑戶。
直到後來我從齊爺身上才知道，原來我這種人被稱為［災厄之人］是活著的罪人。
當時被趕出來的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我不僅要想辦法填飽肚子，還要小心那些想拿我賣錢的人，畢竟上一秒還和你聊天說笑的人，下一秒就可能給你拆了賣零件。
我和齊爺的認識說來巧合，他是我被趕出家門第五天遇見的。
齊爺是我見過最厲害的調酒師，好像所有的液體在他手上都能變成好看的好喝的飲料。
不管是什麼液體，哪怕是血，在他手上都可以變得色彩斑斕。
認識齊爺時，他說他自已在調劑上還算有點手藝。
並願意教我。
齊爺在調劑上確實有東西，即使和他學了十年，有些東西的調法我依然做不好。
這小老頭總說“是你心不穩，氣不平，還得練。”
當時我問他“什麼叫心穩氣平?”
齊爺總是笑，他說如果我這個年紀心就穩了氣也平了，那就離死不遠咯。
齊爺是個極其瀟灑的人，手裡稍微有點錢就的花出去，一分也不攢。
即使年過七十，但穿的依然帥氣，每天身邊的女人都不一樣。
他還給我找過一個女人。
臉上帶著厚厚的妝，身高不高，但卻異常的胖。
她帶著職業假笑，在我面前搔首弄姿。
我直接讓她了滾了
那老頭用這個事笑話了我半年，他總說“你該不會喜歡男的吧，瞧著你小子這細皮嫩肉的，是不是趴在床上的那個啊。”
“滾”
“哈哈哈哈，讓老頭子說到心坎裡了吧！哈哈哈哈”
齊爺除了喝酒找女人教我調劑，最大的樂趣就是逗我。
在我26歲生日的時候，齊爺帶我去了和春堂。
那是五區最好的娛樂性場所，裡面什麼都有，只要你有錢連電視上的明星都可以找來。
金碧輝煌的包廂裡，齊爺罕見的抽起了煙。
吞雲吐霧間，開口問我。
“小五，你跟了我多長時間了？”
我一邊倒酒一邊回答“十年了，從我16歲遇見您開始到今天整好十年。”
“十年了啊，這時間過得真快，我撿到你那天，你還是個小屁孩，是個連字都認不全的傻小子，這十年你都從我這學到了啥啊？”
“調劑”
“調劑啊，什麼叫調劑?”
“配比不同，效果不同，藥草不同，用處不同，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
齊爺微微點頭。
對我的回答還算滿意。
齊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小子，你跟了我十年，我那點東西你早就學會了，現在我問你是打算安安心心當個藥劑師或調酒師，還是要看看這個世界的真面目。”
“看……”
還不等我話說完，齊爺擺手打斷我的話“彆著急，小五，如果你只想平淡的生活，那以我的關係給你弄個酒吧 或者送你去藥局上班都可以，畢竟你的手藝已經不比一些專業的藥劑師差了，但如果你真的開了面，那就沒有回頭路了，想好了回答我。”
說來也可笑，即使現在的我面對這樣的選擇，我還是會做出和當年一模一樣的決定。
時間對我這種人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齊爺，我想看看這個世界的真面目。”
“不怕死?”
“雖死無悔。”
齊爺一點都不意外，好像料到我會這樣選一樣。
“跪下，向著東方磕頭。”
我聞言直接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記住你拜的不是我，而是這所有醫者道路上的先行者。”
“醫，自古便存在的職業，脫胎於巫，在更早的時代醫和巫其實沒有區別，遠古時期的部落頭領，被稱為大巫，而醫脫胎於巫，在後來的發展中，醫與巫的差距越來越大，以至於發展為兩種［道］我便是醫道。”
齊爺說完拿起灑杯微微喝了一口繼續道“醫者從存在起就只有一個使命，救死扶傷，可漸漸有人不滿足於此，所以在歷史的長河中，醫道發展成了兩個派系，一個是以救死扶傷為使命不計報酬的天醫派，和殺人下藥的樹派。”
“樹派?”
“是的，樹派，據他們自已說，他們的醫道不來源於［道］而是來自一棵大樹，一棵掌握生命權柄的樹，所以他們自稱樹派。”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面對我不解的發問，齊爺給出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
“沒有關係，我裝一下，感受一下人前顯聖。”
“6”
“行了，小子你知道你想問啥，但［災厄之人］是啥，我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具體的還得那些老書梆子知道。”
“我只能告訴你，你這［災厄］不簡單，別的老頭子啥也看不出來，行了快讓外面傳菜吧，餓死老子了。”
“可……”
“別磨嘰了行嗎，快上菜吧，老頭子今年都八十了，不吃飯真扛不住。”
“八十了還天天……嗯……雲……雨”
我故意拉長著語調。
齊爺老臉一紅趕忙攔住我的嘴“這種事說出來可就沒意思了，快去傳菜，咱們吃完再說。”
那頓飯是打我認識齊爺起吃的最好的一頓，五區屬於極北之地，受50年前戰爭的影響，這裡汙染最為嚴重，也是執法最鬆散的地方。
在這裡能吃上一頓肉就非常不容易了。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真是可笑，居然只認為那些五區的達官顯貴只是頓頓吃肉。
就好像古代的百姓，能認為皇帝最厲害的地方，無非是用金鋤頭來料理田地。
那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有個東西叫海鮮，是那麼的鮮美，原來肉不只有煮熟了一種吃法。
雖然這些年跟著齊爺，也沒有短過嘴，但我還是被眼前的飯菜震驚到了，金燦燦的雞蛋，香氣四溢的肉湯，叫不上名字的海鮮。
齊爺抄起一塊羊排就是啃，還揮手讓我也吃，這頓飯我們爺倆吃的很高興，即使後來我吃再好的東西都沒有再這麼驚豔過了。
酒足飯飽齊爺點上一根菸“問吧。”
“我想知道您知道的所有。”
“貪多嚼不爛。”
屋子裡只剩下齊爺吧嗒吧嗒抽菸的聲音。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那盒大紅門抽完，他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