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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一陣涼風拂過,喚醒意識朦朧的宋季,他惺忪睜眼,不知道身在何處。
額頭傳來陣陣痛感,他下意識想抬手,才驚覺渾身束縛不得動彈,接著便是一陣麻木爬滿全身。
父親鍾立言去世,這個滿月已經接受的事實,此時此刻,第一次在她心裡有所動搖。
仔細回想父親去世前後奇怪的舉動,滿月愈加願意相信,或許真的有另一種可能——他還活著。
而目前能驗證這種可能的人,就是宋季。
僅僅半天,怪異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來,滿月想得正出神。突然,前方晃動的身體,打斷了她的思緒。
人既已醒來,滿月勢必要刨根問底,對方意欲何為?
“醒了?”
身後毫無徵兆傳來一聲冰冷質問,嚇得宋季身子不自覺一抖,心臟猶如過山車般起伏。
宋季自小走南闖北,各道各路什麼人沒見過,可謂一身雄膽,在這小場面上遭“偷襲”,還無緣無故狼狽被綁,此刻難免有些氣急敗壞,
“出來!別裝神弄鬼!”
這一聲獅子怒吼,其中的憤怒不言而明。
滿月拎起放在旁邊的菜刀,低頭來到宋季面前,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對方,彷彿要用目光將他刺穿。
見來人是個姑娘,渾身冰若天霜,舉手投足不甚友好,無形的壓迫感乘風襲來。
但別說來的只是個黃毛丫頭,就是兇狠惡霸,宋季也不懼,他毫無躲避的迎上對方的雙眸,欲與之較量一番。
自認長相出眾,身材也不錯,但從不沾花惹草;走南闖北遇到“桃花”,也不採不摘,更不主動招惹。但見眼前人氣勢咄咄,似有血海深仇,宋季也不敢一口咬死絕無牽扯。
憑藉過人的記憶力,他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這張小巧清冷的臉,確定不認識對方,更不曾與她有過節。
“這輩子沒打過交道。”
“難不成是祖輩有過節?”
這事自已沒做過,那肯定是別人做下的,宋季在心裡胡亂猜測著。
當然,自問底氣十足,便會先發制人,宋季一向如此,他再次發問,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電光火石間,滿月察覺宋季的眼神發生微妙變化,那深邃的眸子裡融進幾分沉穩和凌厲,不像之前,或躲閃或狡黠,總讓人對他產生一些惡意猜想。
她收回目光,揚起手上的利器,兀自試了試刀口鋒利,低頭喃喃,
“我是誰?我想幹什麼?”
前一秒還在自問玩味,下一秒她的刀已經架在宋季脖子上,
“你變臉還挺快啊!”
宋季努力回想腦中最後浮現的記憶,找不到任何關於現在情形的痕跡。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趁我現在還不跟你計較,趕緊給我鬆開,否則我可不只會變臉。”
如果沒有讀懂話語裡的鄙視,宋季或許還能再心平氣和幾分鐘,這下心頭惱了,狠話也隨之而來。
從小訓著無數小孩長大,也被無數家長訓過。這樣威脅的話,滿月早習以為常,並不害怕。況且,眼下是她佔上風,氣勢上絕不可能退讓半步。
滿月手上稍微使了使勁,那刀便直抵咽喉,她擺出一副勢必要討債的樣子,反問道,
“主人家好意招待你,你卻行偷盜之事。”
“現在你這是想抵賴啊?”
見對方振振有詞,不像有意為難,宋季狐疑這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只是他不知道,未避免激怒滿月,成為刀下亡魂,他調整話術,語氣略帶商量的說,
“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現在你說的每一個字,我真的聽不懂。”
見宋季的狀態明顯像是換了個人,滿月閃過一絲懷疑,試探性的附身去嗅,果然沒聞到他身上的那股花香。
納悶對方的舉動,但又掙脫不開,宋季只能把他的抗拒寫在臉上。
“你們......在幹嘛......”
收拾完院子裡的狼藉,越飛無法忍受身上沾染塵土,跑去後院清洗整理。
出來這會兒,他見滿月俯身在宋季身上,一時看花眼,竟以為兩人在做什麼親密接觸,情急之下便大喊出聲。
花草粉末,逃不過滿月的鼻子,經過反覆確認,此刻已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想。
“越飛,你來聞聞。他身上的花香消失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越飛自知會錯意,眼神飄忽的低頭理了理袖口以掩飾尷尬,走向兩人。
越飛一身大白褂出場,宋季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他警覺的縮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直到男人湊近,滿臉寫著不解,最後無奈的化作一句話,
“你們......你們在幹什麼?”
正如滿月所說,越飛確實也沒有聞到花香,沉思半晌後,他恍然開口,
“花香消失,那他是不是......”
一切尚未可知,或許是對方使的什麼手段也未可知,滿月沒有直接回答,
“今天發生的一切,他好像都不記得了。”
作為醫學博士,越飛對失憶這種情況倒不感到驚訝,
“醫學上間歇性失憶,或選擇性失憶,這些情況都是有的,只是原因不好一概而定。”
宋季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明明在說他的事,本人卻好像隱形了似的。換句話說,就是個工具人。
“我說,能不能尊重下我。”
“誰能科普一下,我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越飛大致描述了白天與林乾相遇相識到現在的過程,宋季才算弄明白情況,這幾天發生了很多的事,但他沒有記憶,就像是被刪掉了。
“難道我被‘鬼’上身了?”
“這也太扯淡了吧!”
從宋季的表現來看,他不像說謊,但這人一天兩張臉,讓人捉摸不透,越飛再次求證,
“你不是在演戲騙我們吧?”
儘管一頭霧水的宋季本就有些煩躁,現在又陷入縱有萬張嘴解釋不清楚的境地,但他時刻保持頭腦清醒,
“只聽你們一面之詞,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們所說的是真的?”
“你們說我失憶就真的失憶啊,我還說你們綁架我呢。”
“師父!”
三人僵持的局面,隨著一聲響亮的叫喊戛然而止,原來是林乾。
深陷泥潭無法掙脫,最親近的人出現,平時再勇猛無敵的宋季,此刻也露出了看見救星那般的欣慰,
“林乾,你小子怎麼才來。”
這熟悉的語氣,先是讓林乾一喜,但眼前的情形,結合此前種種懷疑,他逐漸收起上揚的嘴角,轉而不確定的望像滿月和越飛,
“他......現在是我師父嗎?”
越飛扶了扶眼鏡,神色略帶嚴肅的說,
“是不是真主,或許你能證明。”
疑團三人組在旁邊椅子上坐下,越飛把林乾離開之後的情形簡單做了說明。
眼見再來一輪,宋季知道自已還要繼續憑白遭罪,大喊大叫起來,
“喂,能不能先給我鬆開再說,人麻了呀。”
林乾聽完,上前仔細端詳宋季,知道現在眼前的人半真半假,試探性的問,
“師父,是你嗎?”
自證清白這件事,總是如此讓人感到無力。宋季怔怔的看著林乾,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為自已辯解。
“師父,要不你罵我幾句聽聽?”
憋著一肚子氣的宋季,正愁沒地方發揮,聽到這話,從前說慣了的那些話一下子連珠炮似的往外跑,
“林乾!你小子懷疑我是吧!”
“敢讓我自證清白!你不想繼續混了。”
“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救你。”
“從現在起,你小子的存款一分都別想拿到!”
......
林乾聽著宋季一頓狂轟亂炸,神情逐漸舒展開來,甚至還有些享受的模樣,最後終於胸有成竹的喊道,
“師父,真的是你。”
來淮寧這幾天,宋季變得沉默寡言,開口說話不超過十句,林乾一度以為他抑鬱了。此刻,再看眼前喋喋不休的人,那久違的感覺終於回來了。
轉頭向滿月和越飛,林乾邊搖頭嘆息,邊笑著說,
“罵我這個味兒,除了我師父,別人做不來。”
“這幾天他不罵我,還有點不習慣。”
見滿月和越飛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林乾預設誤會解決,而兩人不加阻攔,是因為心中也早有此判斷。
“師父,我來給你鬆綁。”
終於達成共識,林乾放心行動,話音未落,他已經在鬆解宋季手腳上的繩子了。
一場口舌獨戰下來,宋季感覺嗓子快冒煙了,他沒有力氣再多說什麼,原封不動的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伸展手腳,試著緩解身上的麻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