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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平匆匆闖進大帳，神色慌張。
“平兒，何事如此驚慌？”正在秉燭夜讀的關公放下黃色封皮版本的《春秋》，撫髯問道。
關平神情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糾結到底該不該將剛剛得到的那個訊息告知父親。
但最終，他還是選擇如實稟告。
“父親，您看看這個。”
說著，關平將一件書帛呈到關羽面前。
“這是什麼？”關羽接過書帛問。
“曹軍陣中射過來的，說是呂蒙白衣渡江，襲取了荊州！內中還有孫權寫給曹操獻降的親筆信！”
關羽神色微變，急忙開啟書帛細細觀看起來。不覺寒毛豎立，冷汗直流。
但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很快就恢復了昔日的威嚴。美髯飄動，滿不在乎笑道：“平兒休要驚慌，這是曹軍慣用的詐術，目的就是讓我們心生驚懼，自亂陣腳。
曹操啊，就是喜歡搞這些故弄玄虛的東西。”
關羽爽朗大笑。
但關平依然面帶憂色，“可是父親……”
“平兒！”關公驟然打斷關平的話，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此事莫要再議！”
“還有，你速去諸營探查，消除流言。若再有人膽敢妄議此事者，皆斬！”
見父親這般說，縱使心中有萬千疑惑，關平也不敢再言說下去。只好按照關羽的指令去做事。
而就在關平剛剛出寨的那一刻，關羽彷彿被抽掉靈魂般，癱坐在帥位上，額前冷汗直流。
其實剛剛那番姿態，他是故意做給關平看的，為的就是暫時穩定軍心。
這幾日公安和江陵的異常已經讓他警覺叢生。
再加上書帛上的內容……
關公不敢再想下去，急忙派心腹人暗中回荊州打探。
……
與此同時，宋江的部隊已經來到了樊城以北二十里處。
此刻曹仁正襟危坐在帥案前，面色凝重。
早在數日之前，他就得到許昌方面的情報，說是有一夥不明軍隊正朝樊城方向而來，意在馳援關羽。
而這幾天前線也不斷傳來的情報，訴說了這夥賊人的事蹟。
自然的，曹仁也知道了宋江等人炮轟田豫的故事。
那件在情報中被吹得天花亂墜，神乎其技的神秘武器也讓曹仁本就驚懼的內心更加惶惶不安。
雖然曹操曾明確告訴過他，他很快就會帶大軍前來增援。他也把徐晃在前線的十二營調來了半數之眾。可曹仁的心裡卻始終還是不踏實。
情緒在壓抑的氛圍中，如同一隻可以無限蔓延滋長的巨大觸手，以千倍萬倍的速度在曹仁心中膨脹爆發。
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滿寵身上。
滿寵心中一驚。
隱隱感覺到了些什麼的他硬著頭皮問：“怎麼了將軍？”
“砰”！
曹仁一拳重重砸在帥案上，雙眼瞪得跟銅鈴似的，“都怪你，當初若是聽我的，早早棄了樊城，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種進退維谷的地步。”
滿寵：？？？
這特麼也能怪我？
不是大哥，你這鍋……
甩得還真是清新脫俗啊！
一臉蟎蟲的滿寵滿臉吃了翔的表情。
他默默從曹仁那彷彿要吃人的眼神下移開了目光，稍稍平復了下情緒，繪聲繪色道：“將軍不必心憂，魏王既諾，想來不用多久就能率大軍趕來救援。況且我們剛大勝一陣，士氣正盛，抵擋月旬，不成問題！”
“就算新來的那夥賊人邪乎了點，可他們在這樊城將要面對的是誰啊？是曹子孝啊！曹子孝將軍又是誰啊！那可是出了名的守城名將！敦厚威武，無人能敵！
周瑜、關羽厲害吧？可他們誰又在曹將軍的手下討得了半分便宜？
沒有人能從曹子孝的手裡奪走一寸土地！
我相信在將軍的帶領下，我們一定會守住樊城的！”
這一大段話下來，饒是連一向善言的滿寵都有些口乾舌燥，氣喘吁吁了。
他感覺，他已經把自己這輩子的屁都給放完了。
……
內心雖然對滿寵極度不爽，但這番話下來，曹仁心情明顯變好了不少。
“伯寧真覺得我有這麼厲害？”
曹仁情緒舒緩了不少，甚至臉上還掛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是當然！”
滿寵一臉嚴肅，彷彿他所表達的東西是某種神聖不可侵犯。
“信仁哥者，得永生！”
“哈哈哈哈，伯寧言重了。我哪有那麼邪乎。”
低調的曹仁臉上看不出半點低調，大剌剌擺手說：“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就憑這幾個區區的賊寇，也想輕易從我手裡奪走樊城？哼！白日做夢！”
“傳令諸營，整肅軍隊，讓這夥賊人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滿寵這才長長地呼一口氣。
這鍋，終於算是被他擦乾淨了。
……
“將軍，我有一個提議，不知將軍怎麼看。”
“伯寧請講！”
滿寵道：“不如遣人去孫吳處求救，以解燃眉之急？”
曹仁立刻堅決搖頭拒絕。
“吳狗者，最無信義也！彼時雖互為盟友，但此等鼠輩，最善背刺盟友。他們一向對荊州虎視眈眈，若知我等危機，非但不援，反而很有可能會趁亂奪城！
尤其是在這種正面戰場上局勢基本定型的情況下，他們更容易翻臉反水！”
滿寵把玩著臉上的蟎蟲思索片刻，“不然，雖然關羽敗亡已成定勢，但我覺得孫吳方面不一定真敢與我們開戰。畢竟魏王大軍馬上就到，他選擇這時候和我們為敵是極其不理智的。”
“不要以正常人的腦回路去看待孫吳！”曹仁仍是堅持己見，“此事我意已決，不必再議。”
見曹仁這般說，滿寵也只好作罷。
沉吟片刻。
曹仁又對滿寵道：“伯寧，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什麼可能？”
“魏王跟我說，這夥新來的賊人是要去救關羽的，這就意味著我們和孫吳都是他的敵人。既然是這樣的話，是不是我們可以引導他們先去打孫吳，把禍水全都推出去？”
曹仁的話讓滿寵越發疑惑了，“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曹仁輕輕一笑：“我有一個大膽的計劃。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戰略性放棄樊城，放他們南下。讓他們直接面對孫吳，讓他們先互相撕咬。
等魏王來了，我們再齊心協力打一把，把關羽呂蒙和這夥賊人一併打包帶走。
這樣，我們就會成為這場戰役中的最大的贏家！”
呃……
怎麼說呢……
你確實膽子挺大的！
“我覺得吧，非必要的時刻我們還是不要啟動這個計劃，”滿寵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小心翼翼說，“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事情的發展超出我們的控制範圍，我們會很難收場的。”
“這件事，風險性太大了！”
曹仁沒有回應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