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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慧很痛苦。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曾經吹彈可破的面板已然粗糙不堪，修長而曼妙的身材如今也已經變形成為水桶腰了。
她也很憤怒。
為什麼她這一生這般不順？
為什麼上天對她如此不公？
她只想要一個對她很好的老公，
有一個很好的別墅，
有那麼兩三個人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她一點也不貪心，
只需要幾個香奈兒的包包，
有一輛寶馬或者法拉利代步，
就可以了，
兩個相愛的人，
撫養著幾個可愛的孩子
過著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幸福生活，
這點要求，
很高麼？
為什麼就是始終沒有人給她。
每一個男人都是在得到她之前，什麼話都敢承諾，得到她之後，什麼話都不記得。一次又一次的被欺騙，被傷害，最終，歲月老去，年華不再，連願意欺騙她的人都沒有了，最終只剩下她和一個孤女相依為命。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呀？”
正在做飯的楊慧洗了洗手，開啟門，見到了那張面目可憎的臉。
“王子華！誰允許你過來的！你個窩囊廢，我們母女就是你害得，你還有臉過來！不要臉的東西！滾，滾，滾！”
往常的王長華，多半會痛苦而壓抑的請求著楊慧要求看看孩子。
這次楊慧罵完才發現很反常很詭異。
王長華很平靜，平靜的讓人心裡發慌。
甚至，楊慧從王子華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冷漠。
這是她從來沒有從他身上看到過的表情。
她的一腔怒火突然消弭了下去。
如果別人根本不在意你，
你的怒火根本就毫無意義。
“你來幹什麼？！我，我不會讓楠楠見你的。”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講。”
“我要離開這裡了。這些是我的房契轉讓證書和東西清單，名字是你和楠楠的。另外這張卡里有1000萬，也給你們。”
楊慧猛的抬起頭來，盯著王子華，
“1000萬？!!”
“你騙鬼呢？！你會有1000萬？”
“王子華，你搞什麼鬼？？”
“這個時候還耍我們母女？！”
王子華冷然道：“有沒有1000萬，你一查便知。”
“以後你們好好生活。再見。”
轉身便離去。
楊慧有點愣神，
這畫風有些不對啊？這王子華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離開？離開去哪兒？
鬼使神差的，楊慧問了句，
“你要去哪裡？還回來不回來？”
王子華的背影頓了頓。
“不回來了。”
楊慧心裡猛然一縮，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彷彿失去了什麼一般，想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住，只覺得空落落的。
房間讀書的女孩兒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卻只看到一個背影。
“媽媽，是爸爸麼？”
楊慧沒有說話。
女孩兒喊了句，
“爸爸，爸爸。”
王子華有些艱難的轉過了頭，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隨後便轉頭離開了。
女孩兒有些難過，
爸爸不理她了。
“哼，壞爸爸，下次來我也不理他。”
女孩兒氣鼓鼓的。
卻看見媽媽有些失神的樣子，趕忙扶住媽媽，
“媽媽怎麼了？”
楊慧無力的擺擺手，關上門，連飯都忘了繼續做，在客廳沙發上坐了很久。
“王子華，你的這個心願我算是幫你了結了。至於之後的福禍，就全靠她們自己了，我不會再牽涉了。”張遠走出楊慧住的城中村，默默的說了一句，隨後招呼了一輛計程車，往某個地方而去。
王子華這一生，窮困潦倒，卻堅持資助了幾個更窮困家庭的孩子，還經常去福利院看望各種原因產生的問題兒童，牽掛的東西也著實不少，刺殺之前其實就已經變賣了幾乎所有的可變賣的東西，都捐了出去，這大約也是其人何以窮困潦倒的原因之一吧。張遠坐著計程車，沿著王長華這一生的足跡，轉了一圈，以王子華的名義給每家都捐贈了很大的一筆款項，也告知了他們自己將要離開清江府的訊息。每個家庭和福利院負責人都千恩萬謝，招呼著在家的在院的孩子出來感謝王先生，看著孩子們又高興又害羞的叫著王先生好，張遠卻湧起一種很莫名的情緒。
“那個叫王子華的窩囊廢男人，又或者叫做王先生的男人，終究是死了呀。世界就是這麼奇怪，作惡多端，又或者總在作怪的人你總能見到長命百歲的，真正的好人，似乎沒有幾個能得以善終的。”
“這些你資助，關心的孩子們，他們就當真會記得你麼？也許用不了幾年，當他們離開這裡，或者幾年沒有見你之後，大約就會忘記曾經有你這麼一個人吧。”
“世界待你何等之薄，最後卻是你為之而死。”
“這是應該說你傻呢？還是說你憨呢？”
想起王子華家書房掛的一副對聯，
“不文不武非僧非道人言清江草包一個，
有仁有義存忠存憫自謂聖賢門下走狗。”
張遠不禁笑了起來。
“看來是個愚鈍的儒家廢柴啊，難怪。”
抬頭看了看高聳入雲的天下禪神馬集團總部，
“該做個了結了。”
張遠向著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