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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之後,太常院午膳的課鐘響起,學生和老師陸續進入食堂,一身酒氣的賀知章來的較晚,大家看到邋遢的賀博士,想盡辦法不讓他坐到自己身邊,端著午餐的賀知章四處張望,看到獨自坐在角落的沈月,開心的走過去。
“月姑娘一個人啊?”
為避免與崔湜見面,在宿舍躲著的沈月,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出來,本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享用午餐,竟然被讓她頭疼的人逮住,心裡十分不快,臉上卻是皮笑肉不笑的說到:
“要不然呢?賀博士。”
賀知章卻是不管對方的感受,大咧咧的坐下,說到:
“幾日都沒有見到月姑娘,賀某很是擔心,怕你被之前廣場上的屍體嚇壞。”
“多謝賀博士關心,月兒只是前幾天受涼,在宿舍休息。”
環顧四周一番,賀知章小聲的給沈月說:
“月姑娘,你知道嗎?院子裡又死人了?”
沈月驚訝的抬起頭,自己沒有接任何訊息,問到:
“我怎麼沒有聽說?賀博士不要故意嚇人。”
賀知章嚥下口中的飯菜,有些得意的說到:
“這事兒估計就沒幾人知道,要不是昨夜賀某在吉祥坊的酒館,遇見一個叫李白的小兄弟,很對胃口,多喝幾杯,早上才回來,也不會撞見。
不知怎的,訊息被封鎖,可能是怕引起院裡學生的不安,影響下個月的結業典禮吧。”
“死的是誰?”
賀知章更加緊張的看了周圍,湊近沈月說到:
“程老將軍的孫子,程歡?”
“什麼?”
沈月差點叫出聲來,賀知章回到位置上,說到:
“賀某也沒有想到會是他,昨日亥時,賀某還在吉祥坊裡遇見,他和武元忠,巴林吉一起在酒館的雅座包間裡褻妓買醉,卻不想,今早再次遇見他,已經是尚賢湖中的屍體。”
“屍體在哪裡?”
“被程府的人抬回去,估計是有什麼醜事,所以才壓著訊息。”
沈月沒有心思繼續吃飯,心裡想著:
程歡乃是當下洛陽城裡數一數二的權貴子弟,不出意外,將是未來帝國軍部的二把手,雖然品性頑劣,但其世襲罔替的資格還是得到天后的承認,所以才會被討厭舞文弄墨的程老將軍送到太常院接受教育。
他的死亡,將帶來朝廷格局怎樣的變化?
“賀某認為他應該是被謀殺。”
賀知章邊吃著飯邊發表自己的意見,沈月有些好奇的問到:
“何以見得?”
“月姑娘,你想,如果你是他,有這麼好的條件,又有這麼多好玩的東西,你會去投湖自盡?
你不吃了嗎?”
沈月點頭同意賀知章的觀點,說到:
“月兒身體還發虛,吃不了這麼多。”
“那正好,賀某今日卻是餓的不行。”
不管沈月是否同意,賀知章直接將沈月餐盤中剩下的食物倒進自己盤裡,沈月正要抗議,卻不想她身後突然站起一人,端著吃完的餐盤離開座位。
正在小心翼翼談論的兩人被這突然的起身打斷,看著離去的嬌小身影,賀知章感嘆道:
“下個月結業之後,蘇櫻這朵洛陽城裡最耀眼的花,會落入誰家呢?”
用過午膳之後,得到司長姚崇的同意,完顏不破再次來到武內株式醫館見到毒手妖姬唐芝芏,
“唐姑娘,完顏特來請貴館到大理寺協助辦案。這是大理寺內務提調司的協助公文,請過目。”
毒手妖姬唐芝芏看過公文之後,說到:
“完顏大人果然言而有信,只是公文裡說讓我等夜深人靜之後悄悄入大理寺,如鼠輩一般,又是何意?”
完顏不破尷尬的扣著腦袋,抱歉的說到:
“唐姑娘,完顏也不瞞你,姚大人介意貴館與梁王的關係,不想被人看到大理寺與梁王的人扯上關係,還請唐姑娘看著醫館救死扶傷的信念上,不要在乎這些細節。”
拿起煙槍,吸一口,毒手妖姬唐芝芏看著呆立靦腆的完顏不破,莞爾一笑,說到
“也罷,妾身這輩子,第一次被人稱為姑娘,看著完顏大人的面子上,就勉為其難吧。”
完顏不破大喜說到:
“謝唐姑娘,今夜子時,完顏在大理寺恭候大駕。”
亥時,黑衣勁裝的沈月帶著鬼面具,悄悄來到程府之外,聽到賀知章的說法,沈月感到程歡之死必定大有蹊蹺,必須來探測一番。
拿出天地鉤翻上屋簷,貓著身子的沈月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崔湜,正悄悄的在程府之內,躲開巡夜的家丁,開啟房屋檢視。
一不小心,崔湜開啟房門時,碰到什麼東西,發出響動,立刻引起家丁的警覺,檢視四周的情況,眼看就要接近崔湜躲藏的位置,沈月學了幾聲貓叫,再拿著屋簷上的瓦片丟在另一邊,將家丁引到另一邊。
躲過一劫的崔湜長舒一口氣,暗叫好險,待家丁走遠,又開始繼續尋找程歡的屍體,終於在後院的一間屋子裡,找到被白布裹著,放在桌上的程歡。
沈月看見崔湜沒有出來,知道肯定是找到程歡的屍體,拿出天地鉤,登上此間房屋的屋頂,拿開幾個瓦片,看著裡面拿著一塊螢石的崔湜,檢查程歡的身體。
崔湜拿著微弱光芒的螢石,看著程歡脖子上的紫色淤青,淤青很雜亂,像是被上下滑動的繩索摩擦過,也許是被人用繩子套住之後,掙扎留下的痕跡。
又來到一旁,檢查他的手掌,手指有破皮和水泡,應該是用手想要擺脫套住脖子的繩索留下,但是翻看程歡的眼睛和牙齒,沒有充血的現象,不是窒息而死。
難道真的是意外溺水而亡?
崔湜心中泛起疑惑,隨即解開裹著程歡的白布,卻是打消他的所有疑惑,因為,程歡的胸膛上有一道半米的切口,將他的胸腔切開,崔湜震驚的開啟切口,看到裡面應該是心臟的地方,空無一物。
震驚之餘,崔湜檢查肺部發現裡面沒有積水的現象,可以斷定程歡必定不是死於溺水。
真正的死因是什麼呢?
看著程歡臉色詭異的微笑,崔湜將他的頭部抬起,用手在他的後腦勺仔細的摸索,在頂骨區,有一塊小小的腫塊,崔湜將程歡的屍體翻過來,檢查腫塊,裡面有一個微小的血洞,拿出懷裡的工具刀,切開腫塊,裡面竟然有一截斷掉的鐵釘,像是髮簪一類的一截。
看來程歡是被人用繩子勒住,再用髮簪插入後腦勺,死亡之後再被拋屍到湖中。
只是,兇手為何要取走心臟呢?難道跟太常院的屍山案有關?
如果兩者有牽連,那麼屍山案的受害者就從平民擴大到貴族,勢必要通報到天后處定奪,程府隱瞞此事,是不想被天后知道嗎?
沉浸在思考的崔湜,突然聽到屋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趕緊將螢石收回懷中,躲在門後,透過門縫檢視。
屋外,大約三十幾個黑衣人,正在列隊,領頭之人,將刀劍弩等兵器分發下起,眾人檢查確認後,跟著領頭之人從後院之門離開程府。
這麼晚,這些人手持兵器作何?
來不及細想,崔湜將程歡的屍體重新用布裹好,乘著夜色離開,屋頂上的沈月,有些擔心的望著情郎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