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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尚家出來後，楚陽也沒了逛街的興致，直接向縣衙趕去。
畢竟尚家這樣的事也屬於古水縣府應當備案的事，而且他隸屬公門，特別是作為執法者，今日所為也不知道對錯，總該向張壽稟告才是。
事實上就算楚陽什麼都不說，也沒什麼，誰會在意城外無人處的一間茅草院落，誰又會在意一對完全沒有存在感的母子。
也許某一天有對這母子或者院落有印象的人，走過茅草屋處，看著一地草灰，也只嘆息一聲，甚至連報官都不會。
如果時間再久一些，可能經年累月之下，連一絲痕跡都不會有。無人知曉他們去了哪兒，可能也無人知曉這世間他們來過。
不說是可以，就像塵世裡的一絲煙塵，消散了也就消散了。但楚陽還是做不到，來到這個世界時間也不短了，骨子裡他還是裝著一個現代人的心。
他親眼目睹著這一切的發生，親手扔下的一把大火，作為一個現代人，看著一家如螻蟻般死去，無動於衷終歸是做不到的。
以他微薄之力，沒法做到太多事，也無法改變這個結局，但總該留下些什麼，至少在縣衙戶籍中，應該留下他們一家的名字。
“來了！”
縣衙門口胖瘦二人探頭探腦的張望著，看見遠處街道上楚陽的身影時，激動地朝內大喊。
衙內，張壽手持茶壺，一臉笑容，以弟子禮彎腰對上首的一老儒倒茶，正是那劉姓副院長。
“噌！”
聽到衙外傳來的聲音，劉院長立時站了起來，急不可耐，雙眼中盡是期待。
修至他們這種境界，成為顯赫一方的一代大儒，心境自是非同常人，早已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色，此刻竟有些慌亂。
臨進衙時，楚陽還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今天門口的胖瘦二人看著有些不太對勁，頗有電視中狗腿子的模樣。
“看吧，我說頭兒非凡人，我可親眼看著縣尊出來將那老頭像迎祖宗一般接了進去。”
“慎言，縣尊可不是個心胸寬闊之人，小心他給你小鞋穿。”
身後胖瘦二人的討論楚陽自是聽不見了，進衙便朝後堂而去。
……
“縣尊！”
楚陽拱手打了個招呼，就看見張壽很狗腿的服侍著一老人朝自己看來，這老人的目光很赤裸，那種火熱讓楚陽略有那麼一絲不自在。
“先生，這便是學生衙下捕頭楚陽。”張壽很是得意的朝著這老者介紹著。
“嗯，生的倒是儀表堂堂，一聲正氣。”
這老先生倒是一個實誠人，最不濟這打招呼的這句話是實誠的。
楚陽咧嘴一笑，對劉院長給了一個友善的回應，繼而神色一凜，朝著張壽正色道：“我有事想和縣尊說。”
“小事一會兒再說，這位先生乃是……”
“是公事！”楚陽沒有給張壽誇耀的機會，直接打斷了他的後半截話。
原本眉飛色舞的張壽，聽到“公事”二字，臉色立馬一變，也不在意楚陽是否打斷自己的話，鄭重問道：“需要升堂嗎？”
“應當是不需要。”說著，楚陽便把今日所見與所行對著老者和張壽說了一遍，張壽的眉頭也是一會兒皺起，一會兒舒展。
“今日之事只要你不說，也無人知曉。”張壽若有所思的看著楚陽。
“卑下所求僅無愧而已。”
輕微點頭，張壽的神色變得柔和，目光中有著那麼一縷讚許，柔聲道：“於執法者而言，你是不合格的，惡法亦法，這些年法大於情的事其實也很常見，你不知道而已，殺人就當付出代價。”
說著，張壽話鋒一轉，繼續道：“但從做人來說，你小子是對的。法也是人寫出來的，律法所求就是約束人性之惡，震懾宵小，弘揚善行，法無外乎情。”
“法雖難容，情卻可原。”最後張壽給出了一個和楚陽一般無二的評價。
劉院長自楚陽說公事後便閉口不言，此刻旁聽完經過與張壽的結論，也是一臉欣慰，捻了捻鬍鬚，緩緩開口。
“老夫來時，不信先賢后人會因一粥一飯之恩將遺作託付給一個孩子。”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楚陽目露讚許，道：“如今老夫信了。”
“也只有這般赤子心行，才值得託付遺作。否則，何以他不親自登門書院，求個安身之所倒也不難。畢竟是聖人之後，心氣之高啊！”
臥槽，書院的人！
楚陽心裡的那縷陰霾一掃而盡，這是銀子啊，有些求救的看向張壽。
“咳！”
乾咳一聲，就見張壽又是那副狗腿子的神色，向楚陽介紹道：“這位是書院院長劉師。”張壽很巧妙的隱去了那個副字。
“劉師！”楚陽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要想從別人手裡拿錢，該有的禮數一定得周全，這是楚陽兩世為人的寶貴經驗。
“嗯！”
對於楚陽這孩子如此周到的禮數，劉師還算滿意，輕聲詢問道：“關於那篇啟蒙讀物……”
“《三字經》？”
“對，就是《三字經》”劉師拍了拍腦袋，笑道：“齊先生對於那篇經文推崇備至，書院接到齊先生傳訊時，也看了一遍，確實世間瑰寶，不可多得。山長更是對此文報以重望。”
劉師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通，楚陽聽來聽去就聽出了一個意思，就是書院對這篇《三字經》推崇備至，也勢在必得。
這就好辦了啊，從買東西的角度來說，去哪兒找這麼好的買家。劉師就差把勢在必得這幾個大字刻在腦門上了，楚陽開始對讀書人有了那麼一些喜歡，到底是不會砍價啊。
“不知道小友可曾想好此篇價值？”
來了！楚陽心裡一正，自己最期盼的開價環節就這麼到了，臉上裝作了很是為難的樣子，開口道：“此物乃無價之寶，世間罕見……”
“先賢遺作，當是如此。”
對著劉師投去一個認同的目光，親人啊，劉師總能在恰當的時候，把楚陽的話接下來，並補全。這在前世，有個稱呼叫甲方爸爸。
“當日齊先生給了我兩個選擇……”楚陽想先試探一下，書院是否知道齊安平說的兩個選擇。
“我等已知。”劉師撫須，一臉慈愛的看著身前之人，聲音也是洪亮了幾分。這小子還真是越看越投脾氣，剛才楚陽那一臉信服的神色，劉師盡收眼底。
到底是少年人啊，遇事總是不懂隱藏。同時劉師對自己也是連帶著生起一絲讚許，講的真好。
“小子還是想選擇後者，書院畢竟天下讀書人領袖，與書院爭利的事小子幹不出來。”楚陽說著沉吟了片刻，顯得有些為難，輕聲道：“只是此物到底如何作價，小子實在無法衡量，為尊長者，還請劉師開價，小子接受便是。”
“嗯！”
再次點頭，劉院長看楚陽那是越看越喜歡，知禮儀，懂進退，這孩子不錯。
至於楚陽，此刻與劉院長一般，心裡也是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他不相信書院的都和齊安平一樣，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老實厚道的主，楚陽就賭這劉院長是個厚道之人。
“我觀你修為應當是在凝魂無疑。”思索片刻，劉院長也是很乾脆的開出了自己的價碼。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一疊銀票莫名的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張壽一直在旁作陪，當他看見劉院長手中那突兀出現的銀票時，心頭一驚，這是空間法器啊！
“此為紋銀三萬兩。”劉師抖動著手裡的銀票，楚陽印象中上一世暴發戶時常幹這種活，只不過他們手裡的是百元大鈔，劉師手裡的是銀票。
將手中這三萬兩銀票遞給了楚陽，還沒等他從驚愕中反應過來時，劉院長手心處忽而一閃，等他再次攤開手掌時，裡面躺著一枚古樸的戒指。仔細瞧，劉院長原本中指上戴著的那枚古戒消失不見。
“這是空間法器，雖內藏空間不大，但對你應當是夠用了。”看著躺在手心裡的這枚戒指，劉院長介紹道：“裡面放了五千兩碎銀，也方便你日常取用。”
親人啊！楚陽就差叫出聲來了，到底是院長，想事就是周到。
在方才劉院長甩出三萬兩鉅款時，他就已經徹底拜服了，花不完，根本花不完啊。誰曾想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空間法器，書院還真是誠意滿滿啊。
“這便是我書院的誠意。”將戒指與銀票齊齊擺放在了桌頭，劉院長看向了楚陽。
秒懂，探手入懷，從裡面拿出了一張謄寫的工工整整的紙張，上面正是《三字經》無疑，交給了劉院長。
楚陽咧著嘴在笑著，張壽同樣也是咧著嘴笑著，想起來劉院長臨走那句“好好幹，我看好你。”張壽臉上的笑容更盛，看向楚陽的目光更為和善，自己這縣衙還真是來了個寶啊，就是這境界……
一場交易，三方都開心，還是比較少見的。
等到劉院長的身影徹底看不見時，楚陽向張壽行了一禮，匆匆向後堂而去，他想盡快看看自己的戰利品。
最重要是他感覺到身體內有種玄妙的氣息忽而突現，想起上回，這應該是要凝聚第二道神魂了。
看看再無一人的後衙，張壽哼起了歡快的調子，邁步離開，劉院長那句“看好你”言猶在耳，看來自己真可能在這古水縣令的位置上跳一跳了。
媽的，十多年了，張壽心裡多年鬱悶，此刻竟有了宣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