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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陸續來到劉家看望，都唏噓不止。一個老太說道：
“誰家都不能跟盆火一樣一直旺下去，禍福相依是誰也躲不過去的，村長栽了一個大跟頭，這次你們也受了難，只是報應在這個孩子身上實在讓人難過。”
劉大壯和女人連連點頭。
“你們就沒有想想其他辦法嗎？”老太問道。
劉大壯不覺心動，“老太，有什麼好辦法嗎？”
“聽我孫子說，礦區有一個厲害的先生，什麼邪病都靈。”
劉大壯看了看夫人，雖然風力隊長叮囑他們什麼都不要做，可是錯過了這樣的機會還是很可惜的。
女人問道：“不知道離這裡遠不遠？”
“不遠。就是我孫子大毛工作的那個礦區，每天都有礦上的車接送，你們坐著去就行。”老太說道。
老太的孫子就是幫著劉大壯挖金礦的年輕人之一，叫大毛。從山上下來後，他被安排在礦區上班。
當晚，劉大壯聯絡好了大毛，讓他第二天來家裡帶著他們去看病。大毛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大毛便來到了劉大壯家。
由於要開直播，劉大壯必須帶上夫人，所以家裡只剩下了四個孩子。這天是週末，四個小孩都在家。
女人叮囑道：“五娃、六丫、七丫和八蛋，你們四個誰也不準出門。午飯我已經準備好了，到中午時，拿出來熱一熱。五娃，你要看好弟弟妹妹，你們三個要聽五哥的話。”四個小腦袋不停地點著。
叮囑完畢，女人扶著春姍下樓，後面跟著劉大壯和大毛。
四個人沒有去坐礦區的接送車，而是上了自家的私家車。自從成為網紅後，劉大壯收入頗豐，便買了一輛私家車。
剛剛坐上車，大毛便說道：“劉叔，我幫你挖金礦時說你必然成為大富豪，現在應驗了吧？”
這話如果換在以前，劉大壯便能接著吹一路的牛，但是，現在他可沒什麼心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道：“大家不是都好，都好嗎。”
“咱們村下山的這三十多家誰也比不上你，都是勉強活著。我們這些人雖然都安排了工作，可是工資低的可憐。怕孩子上大學拿不出學費，怕生病住院拿不出藥費，怕下崗失業跟村長一樣去撿垃圾。”
劉大壯實在不想聽大毛訴苦，便對女人說道：“開始直播吧。”
女人除錯好攝像頭，開啟直播。直播間一下子湧入了十萬人。這些人應該是一直在等著開直播。
女人帶著哭聲說道：“各位老鐵，對不起大家，由於女兒突然失明，好多天沒有直播了。今天直播是帶女兒看病。”
鏡頭轉向劉春姍流血的眼睛。
螢幕上彈幕紛飛，有驚訝，有疑問，有痛恨，有惋惜難過。五分鐘後，直播間人數飆升到1700萬。
轎車在礦區的石子路上顛簸，車外塵土飛揚。在大毛的指引下，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才在一個村莊前重新開上水泥道。
這個村子清一色的紅瓦房，是礦區一代開礦時統一建設的職工房，現在老曠工早已經退休了，年輕一代的曠工都搬到城裡去了，現在這裡住的都是來礦上謀生的外地人。
車子最後停在一扇白鐵大門前。大門上斜插一根竹竿，竹竿上挑著一串銅錢，銅錢下面是一面八卦旗迎風招展。
四個人走進屋子裡，看到有七八個人正在看病。劉大壯和夫人對望了一眼，心裡馬上充滿了信心。
排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隊，終於輪到了春姍。
大夫叫馬半仙，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面容和善親切，慢條斯理地瞭解完劉春姍的情況。陷入了沉思，半晌說道：“我問過大仙了，大仙說，可以看。”
大家都感到很高興。
馬半仙把四個人請到內室。
內室對面牆上掛著一幅神仙圖，圖被一張草簾子擋著，不知道信奉是哪路神仙。掛圖下是一張高腳桌，上面擺著香爐。香爐裡燃著三支香，煙氣嫋嫋。除此沒有任何傢俱，空蕩蕩的地板上隨便扔著七八個蒲團。
馬半仙示意大家坐在蒲團上，春姍坐在他身後，他則走到香案前，又點燃三隻香，然後唸唸有詞地祝禱著。
大約七八分鐘，男人停止了祝禱，迴轉身，四人發現馬半仙的眉心高高隆起，好像長了一個紅色的大肉瘤子，眼神變得非常明亮。一看便知是下了神。
突然，他從懷裡掏出一碗水放在面前，用兩根手指把清水挑起來，彈到春姍緊閉著的眼睛上。他嘴唇快速蠕動著，誦出無數道律令，最後大叫一聲：“開。”
春姍的眼皮輕輕翻動了一下。
“開。”
“開。”
馬半仙接連大喊兩聲後，咕咚一聲，栽倒了。大毛急忙衝過去把他扶起來。
他的眼睛流出了血。
“啊，啊，”半仙猛然清醒過來，捂著雙眼痛苦地哀嚎著。
女人急忙拉起春姍，退到外面。大毛和劉大壯隨後也退了出來。半仙的女人和孩子聽到哀嚎聲，從外面跑進來，撲在男人身上又哭又喊，要送男人去醫院。
馬半仙說道：“我這是被邪祟所害，去醫院沒用的。不要去醫院。”
眾人一時都沒有主意了。
半仙喊道：“你們四個走吧。我學道不精，孩子的病我看不了了。”
大毛拉了一把劉大壯，劉大壯如夢初醒，往大門外走去。突然，他又轉身回來，把五千塊錢放在桌子上。雖然可以不給錢，但是劉大壯實在不忍心。女人和春姍隨後也退了出來。
四個人回到車上，渾身還在不停地哆嗦。
劉大壯勉強把車子開出了礦區。
家裡的大人離開後，五娃認真履行起自己的責任，他把兩個妹妹和八蛋叫到沙發上，給他們看動畫片。
剛剛看了一集《深海小葫蘆》，房門便響了起來。
噹噹噹，噹噹噹。
四個孩子驚訝地看著房門。媽媽出門時叮囑他們不給陌生人開門。四個孩子一時沒了主意。
但是，敲門聲非常堅決。
噹噹噹，噹噹噹。
五娃按耐不住好奇，趴到房門上，透過貓眼往外看。門外是一個胖子，他不認識。他猜也許是村裡的人，便大聲喊道：“家人沒人，他們要晚上回來。”
五娃話音未落，一個五十多歲的胖男人已經進了門。他用寬厚的手掌撫摸著五娃，問道：“大人去哪了？”
五娃不知道他怎麼進來的，詫異地盯著他。其他三個孩子也盯著陌生人。他們沒有回答胖子的問話。
胖男人不客氣地走進客廳，環顧了一圈，又走向臥室。
劉家兩室一廳，面積一百平，但是由於人口太多，所以很擁擠。
五娃使勁推著男人的小肚子，阻止男人進入父母的臥室。其他三個孩子也一起過來幫忙。男子不理會纏住自己的四個孩子，推開了主臥的門。
主臥裡只有簡單的床鋪和被子，比較特別的是搭建了一個直播間。這些東西沒有引起男人任何興趣，他隨即關上房門。
此時，五娃由於一直用力，已經累得滿臉通紅。但是，他的力量實在太少了，沒有對男人產生什麼影響。
男人來到次臥，推開房門。裡面是兩張上下鋪，就像集體宿舍一樣。大姐二姐都出去上學了，所以空出來一張上下鋪的床。另一張床上鋪住著劉春姍，下鋪住著六丫和七丫。劉春姍失明後，媽媽讓她搬到下鋪，她沒有同意，還是住在上鋪。
男人仔細看了看劉春姍的床鋪，床鋪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被子旁邊放著三隻小黃鴨的人偶。
“出去，出去。”五娃不停地喊著，聲音又像憤怒，又像祈求。
男人退回客廳，又轉向廚房。
廚房是五娃和八蛋的房間。床上推著一堆電動玩具，一個麻將白板人偶當了枕頭，另一個虎頭人偶也當了枕頭。兩個枕頭隨意地扔在床上，兩床小薄被子胡亂地卷在一邊。
廚房裡面，隔著一扇拉門就是陽臺。陽臺上擺著鍋碗瓢盆，地上有一顆白菜和四個土豆。男人只隔著玻璃拉門看了一眼，便轉身出來。
再次來到客廳，男人對五娃說道：“告訴你爸爸，我已經把村長的病治好了，如果他想讓女兒好起來，就聯絡我。”說完，把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
四個孩子看著桌子上的名片，鬆開了手。
男人推開房門又咣噹一聲關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