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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張小凡身上，那單薄的身影，如同風暴漩渦中心的小船，隨時會被洶湧浪濤撕成碎片，沉入無盡深淵。
他看向道玄，抿了抿嘴唇，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跪下，額頭緊貼地面，好似一塊任憑風吹雨打的頑石。
道玄怒斥，“張小凡，青雲門當初好心收留於你，現在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嗎？”
張小凡身體微微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往下流，腦海中更是閃現出師傅師孃，師兄師姐的模樣。
他們微笑著向自己招手，開心的招呼自己趕緊回家吃飯。
忽然畫面又一轉，大家有說有笑的圍在飯桌旁吃飯，小灰和大黃也快活的圍著桌子轉轉圈。
所有人都在，唯獨沒有張小凡。
他此時正站在漆黑的院子裡，隔著窗戶，安靜看著眼前幸福和諧的畫面。
在他身後更黑暗的地方，站著的渾身沾滿鮮血，但看起來依舊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他叫普智，是張小凡的第一個師傅，嗜血珠是他給的，《大梵般若》也是他教的。
雖然他們只相處了一個晚上，但張小凡答應過他，要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師傅，我到底該怎麼做？”
張小凡低聲呢喃，黑暗中的普智唸了聲阿彌陀佛，緩緩閉上眼睛，房間裡的田不易也放下酒杯，轉頭向著窗外點頭微笑。
他們都是師傅，但選擇的權力，卻在張小凡自己手中。
“張小凡！”來自天音寺方向的一聲怒吼，撕裂了玉清殿中的平靜。
普空神僧面目猙獰，彷彿怒目金剛，殺氣騰騰的叫道：“《大梵般若》究竟從何而來？”
他這一聲用上了佛門獅子吼的功夫，眾人耳膜震動，就好像耳朵緊貼在鼓面上一樣。
最嚴重的還要屬張小凡，他明顯受到了針對，耳朵直接流出血來。
杜必書上前，擋在張小凡身前，防止老和尚再耍陰招。
他沒有搭理普空，反而是向著天音寺住持普泓發出詰問，“大師非得如此咄咄逼人嗎？”
普泓沉默不語，反倒是普空氣勢洶洶的大叫道：“哪裡來的毛頭小子，這還輪不到你說話，趕緊給我滾一邊去。”
杜必書轉頭看向道玄，“師伯，咱們青雲門，什麼時候輪到和尚做主了？”
道玄一臉不耐煩的說道：“師侄不可無禮，天音寺聖僧也是為了修真界的安寧與和平。”
“像張小凡這種偷學他派功法的行為，乃是修真界大忌。”
“說句不好聽的話，他現在還能活命，已經是天音寺諸位高僧大發慈悲了。”
杜必書佩服的看著道玄，心想他這麼會對付自己人，怪不得人家能當領導呢！
田不易不在，以杜必書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使說出花兒來，恐怕也沒人會相信，但若是能有人為其背書……
杜必書轉頭看向蒼松，恭敬說道：“蒼松師伯，現在已經不是顧全大局的時候，您真忍心眼睜睜看著咱們青雲弟子被人冤枉，受盡欺辱嗎？”
蒼松滿腦袋問號，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應該做些什麼？劇本里該我上場了嗎？
他只是懵了一秒鐘，然後充分發揮出一名好演員該有的修養。
只見他捋著鬍子，面露難色的說道：“師侄，你這樣讓我很難做啊。”
“難做就不要做了，是他們先倒打一耙的。”杜必書指著天音寺方向大喊。
蒼松心領神會，明白槍該往哪邊打，轉而面向天音寺，義正言辭說道：“普泓神僧，當年的事情，您該不會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吧。”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譁然，紛紛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那一堆閃亮光頭。
道玄面沉似水，心中對蒼松和杜必書充滿不滿，奈何這麼多人看著，他也沒辦法發作，只能把氣都憋在心裡，冷冷說道：“蒼松師弟，在場的都是天音寺得道高僧，你如此說話，可是要注意影響啊。”
蒼松騎虎難下，只能瘋狂的用眼神示意杜必書，“師侄，你說我到底該不該說啊？”
“師伯別急，我們的人證馬上就到。”杜必書伸著脖子向外張望，果然看到何大智正拽著個邋里邋遢的老漢，賊頭賊腦的往玉清殿裡鑽。
杜必書揮手喊道：“四師兄，把王二叔帶過來吧。”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門口方向。
何大智嘿嘿傻笑，硬著頭皮將瘋子王二叔強行拖到杜必書身旁。
再次遇到同鄉，哪怕是頑固的好像石頭一樣的張小凡，也忍不住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了過來。
龍首峰隊伍中的林驚羽，更是顧不上許多，憤怒質問道：“你們要把王二叔怎麼樣？”
杜必書哼了一聲，轉而對著蒼松陰陽怪氣起來，“師伯，您這弟子資質雖好，但卻是個白眼狼啊，您費勁心思幫他調查當年草廟村報案真兇，結果人家不領情啊。”
林驚羽先是氣的臉色通紅，但當他發現蒼松正用一種複雜夾雜著些許失望的目光看著自己，又嚇得臉色煞白，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蒼松搖頭說道：“別管他，你趕緊開始吧。”
“好嘞！”杜必書拉起王二叔的手，指著天音寺的普空神僧，“王二叔，您看他像什麼啊？”
王二叔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平日裡總是瘋瘋癲癲，可是今天卻變得安分聽話，只見他眯起眼睛，細細打量起普空神僧。
“啊——”王二叔發出一聲驚恐到極致的尖叫，“鬼，鬼，鬼，他是殺人的鬼！”
王二叔拼命掙扎，杜必書才一鬆手，他就像被狼攆了的兔子一樣，連滾帶爬的跑出玉清殿。
普空神僧大怒，“你們鬧夠了沒有，竟敢派一個瘋子來羞辱我。”
杜必書微笑說道：“你錯了，他不是在羞辱你，而是在指認殺人兇手，當年屠殺了草廟村上下二百多口的殺人兇手。”
“混賬！”普空神僧暴跳如雷，憤憤不平的說道，“老衲從沒見過那個瘋子，更不知道那個草廟村在哪，怎麼可能會是殺人兇手。”
道玄冷聲說道：“杜必書，這件事回頭再談，我們現在要說的是張小凡究竟從何處學來的《大梵般若》。”
杜必書剛要開口，結果正好對上了道玄那幾乎快要殺人的目光，整個人頓時呼吸一窒，像是被掐住脖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蒼松當年為搶奪嗜血珠，曾在草廟村伏擊過普智，再結合第二天就傳來的草廟村滅門慘案，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已經瞭然於心，所以接下來該輪到他來主持正義了。
“接下來交給我吧。”蒼松拍拍杜必書肩膀，幫他解除掉道玄的氣勢壓制。
杜必書瘋狂的大口喘氣，蒼松則挑釁的斜了道玄一眼，高聲喊道，
“天音寺，既然你們不肯主動承認，那就休怪老夫揭開你們道貌岸然，無情無義的虛偽面具了。”
“阿彌陀佛！”普泓神僧終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