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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詩經·大雅·蕩》
木屋內燭火斑駁,兩人的影子也隨燭火晃動的影影綽綽。
放下手中的《夢蝶本紀:甲子書其四》,齊天感慨萬千。
“所以,這莊幻桀還沒死?”
莊無咎點點頭,敬佩地望著齊天。
“齊兄所斬殺的正是那紅妖的一魄,已是我等難當之勇,除了贏君無人能及。”
“但那莊幻桀非人非妖,十分難纏,此時還有一魄在外活動,三魂四魄被封印在我莊家。”
“齊兄離開海島後務必多加小心,不管去了哪一家勢力,莫要獨自離開師長保護的範圍。”
“我知曉了。”
齊天點點頭,經此一役,他會更加小心。
但若有機會,他也絕不會放過莊幻桀流竄的那一魄!
隨後莊無咎苦笑道:
“齊兄,還請見諒,此事起因是莊幻桀利用了我莊家的疏漏將你捲進了學宮試煉,我莊家理當賠償一二,但我也身無長物,實在抱歉。”
“日後再相見,無咎一定補上。”
齊天久久不說話,只是盯著莊無咎看,直到他露出一絲慌亂才笑著開口
“好你個無咎,真當我不曉事?”
“若我所料不錯,試煉的名額可是價值連城,你家中長輩是覺得雖然我生死間走了一遭,但也因此得了名額,與我算是兩不相欠罷?”
莊無咎嘿嘿一笑。
的確,家中的長輩就是這麼想的。
齊瞬生死不知,所謂人走茶涼,莊家有那麼多人,生前的情分又算得了什麼呢...
而現在的齊天只是一介白身,哪怕有點御妖天賦又如何呢?出生入死一遭換來這個出人頭地的機會,莊家那位總管還覺得是齊天佔便宜了,看在齊瞬和莊無咎的面子上不追究罷了。
只是齊天是莊無咎的朋友,朋友因為莊家人的疏忽遭遇生死危機,莊無咎不會去盤算學宮試煉名額多珍貴,他更關心齊天的感受。
此時被齊天點破,莊無咎也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齊兄知道就好,我也想補你點好東西彌補一下齊兄的心理創傷,但我現在在家中也說不上話,日後再補給你”
齊天翻了個白眼,興許是生死關頭讓他看清了自己的道的緣故,那些噁心的記憶並沒有影響到他,莊幻桀的事情也算不上什麼心理創傷。
但也有一些疑點。
他清醒時靈明也在狂亂之中,那一陣讓自己清醒的白光又是從哪裡來的?
他只能歸咎於是靈明寶錄的玄奇,對隱藏靈明寶錄更加上心......
“你以後想的起來就補給我吧,無妨”
齊天輕飄飄地揭過了這件事。
說不介意是假的,差點和靈明一起死在溶洞中,再豁達開朗的人也會有些負面情緒。但他也知道這不是莊無咎的錯,莊家人的錯,莊幻桀的惡不應該由友人買單,日後他會自己堂堂正正討回來!
“無咎可知道為何我會被莊幻桀盯上?”
齊天心中其實有些猜想,但他要先問問莊無咎。
莊無咎思忖了片刻。
“我想應該是因為你兄長。”
“他中了魂毒後來莊家拜訪過,和許多相熟之人提起過你,希望我那些叔叔伯伯能照看你一二。”
“大概是那個時候被莊幻桀偷聽了去。”
“他的幻靈蝶分身雖然隱蔽,但也需要一個藏身之物或是寄魂在人身上,不然靠近海島就會被警戒的御妖師發現。”
“所以便打了你的主意”
齊天點點頭
“原來如此”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齊天知道這絕不可能。
自己前十五年一向對御妖不感興趣,若不是為了涅槃心,他絕不會來一號海島。
而在上島前唯一寄魂自己的機會就是離開家前往渤海灣的路上,結合李辛的異常,憑證的丟失,齊天可以確定自己在從船務司到烏蒙號那一段路上被寄魂了。
然而渤海郡很大,莊幻桀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出發的時間,路線,最後準確的找到機會寄魂自己?
這一切疑點都指向墨羽。
是他給自己的一號海島帛書,而報名是莊幻桀利用莊家的印信報的名,二人之間必有牽連!
他想起記憶最後那個童子,看起來與墨羽有一兩分相似,莊幻桀也稱他為“羽兒”。
《夢蝶本紀:甲子書其四》上也說是一位童子最後舉報了莊幻桀。
會不會,那童子就是墨羽?
可一八七年距今才五十年,為何墨羽就已經如此蒼老?
而墨羽舉報了莊幻桀的惡行,現在為何又與他同流合汙?
齊天再次問道:
“無咎可知道這卷宗上,舉報莊幻桀的童子姓甚名誰?”
莊無咎想了想,他的確也不知道。
“倒是不知,但陸老先生的叔父就是這卷宗上的陸瑾。齊兄既幫他追回了滄海遺珠,上門去拜訪時問問應該就知道了。”
“好。”
這倒是挺巧,那位陸老先生雖然和靈明有點不愉快,但幫他找回了滄海遺珠,總不會還那麼不近人情。
莊幻桀的話題聊的差不多了,莊無咎突然神情嚴肅起來。
“齊兄,我接下來所說之事,十分重要,關乎於齊兄的未來。”
齊天提起精神,專注地看著莊無咎的眼睛。
“齊兄既然是被捲進來的,想必對這學宮試煉所知不多。”
“我長話短說。”
“學宮試煉便是聯盟八大勢力一年一度的掄才大典。”
“能參加學宮試煉,並取得良好的成績都會被大力培養,一路坦途。”
“嗯”齊天點點頭,這一點他多少能察覺到。
“而能參加試煉之人,聯盟嫡系和平民子弟平分名額。”
“不管是我這樣的聖人之後,呂富那樣的豪富之子,又或是贏君那樣的天潢貴胃,都算在聯盟嫡系的範圍,我們出自稷下,奇貨坊,少昊...”
“不湊巧,我們這些嫡系中的嫡系,自幼接觸御妖,又有家族的大力支援,對真正的平民御妖師來說很不公平,久而久之,聯盟就把我們這些人和一些大師宗師門下的平民子弟放在一起互相磨礪。”
“於是就有了一號海島...”
“嚴格來說齊兄作為齊瞬之弟,也算在這個範圍,所以把你送過來也不算送錯。”
齊天聽了這話只有苦笑。
他可是實打實的水貨,雖然魂魄修煉的速度不慢,但對御妖一直不感興趣。也是參加了試煉之後,不知怎的開了竅,在御妖一道上一日千里。
這些呂富多多少少也講過,雖然沒有莊無咎這麼詳細。齊天耐心地繼續聽,他感覺馬上要講到重點了。
清了清嗓子,莊無咎繼續說
“學宮試煉的方式非常多變”
“但不管學宮試煉第一第二階段是什麼形式,第三階段都是對戰。”
“以對戰實力決定名次,同時八大勢力都會來人觀禮。”
“別的海島這個階段就是八大勢力選人的環節。各家分一分島上的少年才俊。”
“一號海島...唔...”莊無咎有些不好意思
“齊兄你可以理解為家長會。”
“這些天海島上多出來的工人就是為了此事在忙碌。”
“......”
“我們的出身已經決定了我們要去的勢力,雖然也有的選,但選擇很有限,而且很多時候即使選了,人家也不願意要我們。”
“但齊兄你不同,我想,提前告訴你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對你的未來會很有幫助。”
“如果你願意信任我的話。”莊無咎補充了一句。
談不上完全地信任莊無咎,齊天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齊瞬,現在則多了個靈明。但這些天的相處讓他願意對莊無咎保留一些信任。
“無咎請講。”
“聯盟八大勢力,盤根錯節。”
“五刑司、奇貨坊、御妖軍、非攻、稷下學宮、神農、少昊、歸趙。”
“這些勢力輻射在聯盟的每一個角落,想必這些天齊兄與其中部分也打過交道。”
齊天點點頭。
購買藥物和獵妖物品的奇貨坊木樓,購買妖獸的妖獸坊
委託任務,交付任務的歸趙亭
五刑司的黑甲......
“而你兄長齊瞬是稷下學宮之人,不論如何,齊兄你作為他的弟弟,無法擺脫他的烙印。”
“再加上你契約了靈明,與妖獸相處的方式也與他相似,那麼他的朋友未必會照顧你,但他的敵人一定會找上你。”
“聯盟內部,稷下學宮和非攻、神農是盟友,少昊和御妖軍是盟友,五刑司、奇貨坊、歸趙三家算不上盟友那麼親密,但也有不少合作。”
“稷下和少昊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道爭。於是非攻,神農,御妖軍也只得被捲入其中。五刑司三家保持中立,與兩邊都不得罪。”
“不管是你兄長,還是我家裡的長輩,少昊和御妖軍都是共同的敵人,當然聯盟終究是聯盟,內部鬥爭的烈度是有限的。
如果少昊之人招攬你,絕對不安好心,不會取你性命,但必會拼命折騰你而絕不會培養你。”
“所以我能去其他六家中的一家對嗎?”
隨即莊無咎忍俊不禁地一笑,然後衝齊天眨眨眼
“但齊兄的兄長是位當之無愧的天才。”
“啊?”
“因為不招人恨是庸才”
“除了少昊和御妖軍,奇貨坊,五刑司,非攻,都和他有幾筆恩怨。”
“嗯...不至於分生死但也是見一次打一次的程度...”
“......”
“我現在改姓莊還來得及嗎?”
“我已經有個弟弟了......”
場面陷入尷尬。
久久的沉默之後,齊天說道
“先前我得了旅者許諾,可以去歸趙。”
“齊兄還是不要去為好。”
“你現在的情況,莊幻桀還未落網,成為旅者東奔西跑,恐......”
“所以我只能去稷下?”
“我覺得是這樣的...除非齊兄想去神農救死扶傷。”
莊無咎正色道:
“如果去非攻、五刑司、妖獸坊中的一家,雖然比少昊好點,但因為你兄長的恩怨,上面的大人物不免拿你出氣。對他們來說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對你的道途來說就是一座山,何必苦了靈明陪你蹉跎?”
“神農的話,齊兄雖仁善,但也不具備懸壺濟世之心,成為旅者則太危險,所以只能是稷下。”
“還可以與你這廝當同窗是吧?”
齊天沒好氣地說道。
圖窮匕見!莊無咎你這燕國的地圖有點長啊!
“嘿嘿,那自然是順便的。”
不論是公心還是私心,莊無咎都希望齊天來稷下。
齊天無奈的點點頭,他沒想到兄長這麼能惹事,真是如此的話,那他的確只能去稷下繼續他的御妖師之路。
這的確是非常重要的資訊,除了想得到涅槃心,他現在也是一位信念堅定的御妖師,要為自己接下來的道途做打算。要是不知道這些,下個月被少昊的條件和手段所迷惑,可就真要蹉跎一生了。
當然,齊天也準備找機會再去問問梁曲確認一下。
雖然莊無咎的話沒有任何問題,人也十分真誠,但經歷了莊幻桀的事,齊天不得不加倍謹慎。甚至他還想找烏蒙做第三次確認,確認無誤才敢相信這種重要的資訊。
一番長談,是時候道別了。
莊無咎有些傷感,他遞給齊天一塊玉牌。
“齊兄,等到了稷下,可以用這玉牌聯絡我,我與族弟過幾日就要離開了。”
接過玉牌,齊天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
難怪今日要告訴自己這些...
想起這些日子的相處,心中也有些不捨,一言不發地看著莊無咎,把他弄的也有些手足無措了。
“別這樣,稷下再見就是了。”
“對了,明日我有場比賽,你不是好奇夢蝶很久了嗎?”
“記得來觀戰。”
齊天鄭重地點點頭
“一定。”
......
與此同時,石坊。
姬元伯面紅耳赤地捧著酒罈飲酒。
梁曲在邊上用酒樽陪著。
可謂是酒酣胸膽尚開張!
姬元伯滿腔豪情被激起。舉著酒罈大聲道:
“梁曲!你這廝去不了天工坊了吧!”
“啊對對對”
梁曲翻了個白眼,這人守著渾天鑑,看到自己被刺殺硬是一個來支援的都沒有,真不怕自己被弄死?
“沒意思!”被梁曲敷衍的回答掃了興,姬元伯放下酒罈,開懷大笑。
“哈哈哈哈,這才是你啊”
“怎麼?回魂了?”
作為梁曲的友人,這些年梁曲過得如何他最清楚。
這次梁曲沒有敷衍,認真說道
“嗯”
“好!”
一拳擊碎石桌,姬元伯袖袍鼓動,眼中燃燒著猩紅的血光。
臉上的疤痕如同活了過來,隨著他嘴角的起伏而蠕動。
“大師血戰上見。”
“我等著你。”
“讓我看看你還有沒有資格做我的對手”
梁曲全然不怕姬元伯這副獰惡的姿態,露出一抹姬元伯無比熟悉的賤笑。
“娶個妻吧你,別天天唸叨我,你有龍陽之好我可以沒有嗷”
“呵”
梁曲在心裡堅定地說道
“那你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