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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眉,抹上胭脂,點一點唇紅。
很難想象那位一貫而言迅疾如電的少女,會露出如此溫婉耐心的一面,安靜下來坐在梳妝檯前這麼久。
也很難想象這位以璃月港為己任的少女,會在這一天放下所有事務,把“梳妝打扮”這件事放在最優先。
昨天夜裡,在接到凝光的密信之後,原本預定的行程忽然改變,獨自深入荒無人煙之地博物強識的刻晴回到了玉京臺,在好好休息過後卻沒有第一時間到總務司處理事務,反而是待在玉衡府中,吩咐隨從將之前在街上看中的胭脂水粉都買回來。
隨從雖然驚奇,但還是照辦。隨後玉衡大人便是將自己鎖在閨房半步不出。
聽聞玉衡歸來,各路高官想拉關係的有,有事想彙報的也有,在聽得隨從報告之後的刻晴下達的指令是:“既然沒有什麼要緊事,那就誰也不見。”
真奇怪,把總務司的事務丟在一邊,專心梳妝打扮這種事,對於刻晴大人來說還真是第一回。
“過去的我太天真了。想要和帝君相提並論。是你點醒了我,讓我有足夠的時間重新學習,改變自己。”
“我聽聞你在蒙德的事蹟了,勇鬥魔龍,死而復生,挫敗愚人眾的陰謀,救下煙緋,阻止了深淵的計劃……”
“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有沒有足夠的資格站在你的面前,可我不想再等了。”
“蘇銘先生,闊別一年,可還安好?”
將脂粉盒合上,紫發的少女看著此刻鏡中自己的臉,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慧心。”她拉開房門,喚來她的隨從。
“在。”名喚慧心的隨從一路小跑來到刻晴面前,只是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就又重新低下頭去。
儘管同為女性,她還是感覺,自家小姐今日好像——比平日裡,光彩明豔太多了。
雖然只是化了一點淡妝,但若就這麼走出門去,整個玉京臺乃至璃月港都會為之瘋狂吧?
“慧心,你說……現在的我,可有魅力?”
“小姐美麗無雙,七國難有匹敵。”
“要是他也會這麼想就好了啊……拿清水來吧,我要洗掉了。”
“——小姐,就這麼洗掉,實在是……”慧心斗膽勸阻道,“不如就這樣出門……”
“這副模樣我只想讓一個人看到。”
那個人現在還不在璃月。
又要被說沒有耐心了吧?
可我是真的很想見你啊。
……
“我。”宿命指指自己。
“嗯。”左邊的克利普斯老爺點頭。
“和琴。”宿命指指站在他身旁的琴。
“嗯。”大團長法爾伽點頭。
“訂婚?”
“嗯。”克利普斯老爺和法爾伽同時點頭。
事情的起因不過是某天這兩位老友喝著小酒唱著歌,說著之後一起去遠征去冒險一起完成我們少年時代的願望巴拉巴拉……然後克利普斯老爺忽然情緒有點低落,惆悵地嘆息一聲:“真捨不得蒙德啊。”
“有琴和宿命在呢!蒙德的未來應該交給年輕人了!”大團長法爾伽舉起酒瓶,灑脫地大笑。
“就是!有琴和宿命在呢!”克利普斯老爺也大笑,笑著笑著突發奇想,“你說,他們兩個也都老大不小了,要不……”
於是兩個醉醺醺的散漫騎士結伴敲開了古恩希爾德家莊園的大門。
“如果兩位清醒過來仍然保持這個想法,古恩希爾德家不會有異議。”前西風騎士團副團長,現已退役的芙蕾德莉卡很乾脆地表示了同意。
所以,凝光的“會解決”還沒有傳到蒙德,宿命反倒是先被叫到了騎士團總部的團長辦公室。
“琴?你也說點什麼啊?”
“我找不到可以拒絕的理由。”
“等一下?拒絕還需要理由的嗎?自從舊貴族時代過去以後就沒有這種政治婚姻了吧!”
“有什麼不好?你們不是很般配嗎?”法爾伽疑惑道。
“這不是般配不般配的問題吧!您看我們兩個之間像是有感情基礎的樣子嗎?”
“琴,你覺得呢?”克利普斯老爺很自然地忽略了宿命,對琴問道。
“……宿命是有‘勇者’之名的出色男人,與他攜手無愧於古恩希爾德的榮耀。”琴回答。
“好的,那我要逃婚到璃月。”宿命面無表情道。
據說很多蒙德市民在那天都看見了,那位紅髮的“勇者”被大團長扛著兩把重劍,一路從騎士團總部砍到蒙德城外的場面……
“……還是去巡邏吧。”琴無奈道。
騎士團每天都會派遣騎士輪流到誓言岬巡邏,就連代理團長也不例外。
——帶騎士團公文和印鑑來誓言岬批改你敢信?
“琴吶......你到底是琴,還是古恩希爾德?”
那是好不容易逃過大團長追殺的宿命,沒有回蒙德城也沒有回晨曦酒莊,而是也溜達到了誓言岬上。
一般來說這樣的孩子總會有個叛逆期什麼的吧?渴望擺脫家族的束縛,卸下沉重的負擔,與那個不知道何時會出現的命中註定之人私奔逃出蒙德城,在風起地或者誓言岬對彼此許下絕無辜負的誓言……
然後要麼被騎士團追到,不得不天各一方或是天人永隔;要麼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只存在於吟遊詩人的詩篇之中;要麼雙雙死於長槍和寶劍之下,成為一段悲慼的過往(
但是琴沒有,沒有叛逆期也沒有疲憊和厭倦。
也許是她一直做得足夠好,身邊迎接她的從來都是肯定與嘉獎,所以她不知不覺就在這條道路上走得越來越遠。
和懵懂不識情竇的妹妹不一樣,琴團長早就到了可以結婚生子,把這份融入血脈之中的傳統繼續發揚下去的年紀。
只是、只是……
“我是琴·古恩希爾德,”琴回答,“我是一個很無趣的人。像您這樣不受拘束的冒險家,想必也不會喜歡我這種型別的,對嗎?”
潔白無瑕的琴,眉宇之間永遠帶著一點憂愁,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映在宿命的眼睛裡。
“……你這樣說,不就讓我的準備白費了嗎?”
一點星火升空,在宿命的身後綻放。
誓言岬上,煙花璀璨。
那是宿命之前拜託可莉做出來的,威力不強,聲勢壯大,很多。
愛情啊,絕不是“找個看上去不錯的人結婚,生子,把這份血脈延續下去”這麼簡單的啊——
所以他特地等到日落,為琴送上漫天星光。
“如果我在這種氛圍裡,向作為琴的你求婚。”在越來越多的星火起落中,在空曠轟鳴的迴響聲裡,在各色焰光的映照之下,宿命一步步走近琴,“你會答應嗎?”
手心攤開,裡面是一枚用草葉和花枝做成的戒指。
“……對不起,這太突然了……”嚴謹冷靜的琴,難得會有手足無措的時候。
“我想也是。”於是蘇銘也順勢轉身,退後兩步,與她並肩觀賞這片煙火,“那兩個人自說自話的……喜歡什麼就盡情去愛,不喜歡的就不要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逼迫自己去喜歡。我是宿命,你是琴,關萊艮芬德和古恩希爾德什麼事?”
“古恩希爾德的使命,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捨棄的東西。”仰頭看煙花的琴喃喃道。
“古恩希爾德的使命是「永護蒙德」,不是讓你嫁給一個根本不喜歡的人。我不需要這樣的犧牲,古恩希爾德不需要這樣的犧牲,蒙德也不需要這樣的犧牲。琴你只要嫁給一個你愛也愛著你的人就夠了。”
“雖然我們也不是很熟吧……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啊。”
煙火落幕,宿命重新伸出右手:“至於我們兩個之間,打也打過了,至少也都不討厭彼此,又有保護蒙德這一共同的目標——所以,交個朋友?”
面對宿命伸出的手,琴也露出了像是釋然的微笑:“很榮幸結識你,萊艮……不,宿命先生。”
“對啊,我只是宿命,你也只是琴,跟姓氏沒關係。”
沉默片刻,琴問:“一起回去嗎?”
“好啊。”
好安靜啊……四周只剩下風和腳步的聲音。
連魔物也沒有。
沒有必須要做的事,沒有趕路時的匆忙,琴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她走得很慢,宿命也配合她走得很慢。
兩人從誓言岬相伴漫步回到蒙德城,在城外的橋上互相道別,隨後分別,走向不同的方向。
走出幾步的琴忍不住回頭,她想說“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可是宿命沒有回頭,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
她沉默地看著宿命的背影,發現在他們剛才站的地方好像有什麼東西。
那是宿命不小心從風衣口袋裡落下來的,用草葉和花枝編成的指環。
……只要嫁給一個你愛著,也愛著你的人就夠了嗎……
琴將那枚指環撿起,夾進書頁裡。
有新的書籤了。
【恭喜你與琴建立良好關係,獲得技能「斥力」,摩拉x10000】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哈哈哈——
還沒察覺到指環丟了的蘇銘愉快地想著。